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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丰:美国转型成功的秘诀是什么?

所有国家度过转型都很艰难。日本,美国在六、七十年代和当下中国经历过一模一样的现象:经济滞胀、金融危机、大规模失业。这种周期性的衰退时常发生,如果再向前追溯则要回到两次工业革命。无数人上街卖苦力,因为原来做的事情已经被替代了。

  峰瑞资本长期坚持分享商业洞见,我们相信信息流通会带来美妙的结果。

  丰叔是走在最前头的那一个。去年基金刚成立那会儿,VC 分享行业报告实在不多见,因为 VC 靠的是信息不对称。丰叔按下了部分同事的反对声,鼓励投资团队把行业研究报告分享出来。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发布了 11 份行业研究报告,意料之外得到了 “研究型 VC” 的称呼。

  “现在,共享知识才是力量。” 我们新启了一个栏目【李丰专栏】,分享丰叔关于创业和投资的最新思考。熟悉丰叔的人都知道,他平时讲话语速极快,不过现在读多快你说了算。

  专栏*篇,丰叔从美国的1950 年代说起,分析美国的产业变迁和国家转型,然后反观中国,探讨中国经济转型如何可能。全篇跨度60 多年,希望能带来启发。

有点烧脑,非常真诚

  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在 2013 年曾经对美国民众做过一次调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最想回到二十世纪哪一个年代?

  得票最高的答案是五十年代。

  美国作为*未受到二战侵袭的大国,凭借战争时期的资源积累与战后的复苏政策,牢牢把持住了经济总量*的位置。其钢铁产量在 1945 年达到世界顶峰。这个当时总人口不过 1.4 亿的国家,为世界贡献了 67% 的生铁与 72% 的钢。在此后的数年间,军人权利法案(G.I. Bill)通过补贴学费、生活费的方式鼓励退伍士兵入学,为美国带来了一大批受过良好教育的劳动力。

  到了 1955 年,10–15% 的美国人从事农业,30–35% 的美国人从事工业,剩下的 55% 均从事服务业。经济上的发展与生活体验的多元化,包括家用电器、广告的发展,让美国人时常将那段日子称为 “Good Old Days”(好日子)。

  ▲ 1840-2010 年,美国三大产业从业人口数量变化。数据来源:美国经济研究署(Bureau of Economic Analysis)。

  1950 年代的美国与今日的中国有许多相似之处。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2015 年中国的人均 GDP(按购买力平价计算) 为 7990 美元,约等同于美国 1941 年的水平。人均可支配收入提高,消费主义盛行。更重要的是,1950 年代的美国也曾是 “世界工厂”。制造业对于美国经济的重要程度,比起今日的中国有过之而不及。

  不过,美国并未停留在制造业大国的位置上。到 2014 年,农业占美国 GDP 降至 1.12%,从业人口占全美劳动人口 1.3%,工业占 GDP 19.1%。80% 人口从事服务业(见下图)。值得一提的是,从 1935 年到 1985 年,美国从事信息产业的劳动人口上涨了 2.2 倍。一个由重工业起家的大国,在半个世纪间成功转型为服务密集型经济,且不乏大规模专业人才(professional worker)出现,它是如何做到的?


▲ 美国三大产业从业人员数量对比。2014 年美国农业、工业、服务业从业人数分别占比为 2%、13%、85%。数据来源:美国劳工统计局。

  美国做了两件事。

  首先,伴随着城市化进程,大量低收入的美国人在 50–60 年代从乡村迁徙到城镇,削减了农业、工业占 GDP 的比重。随着新型城镇的成立,人口的聚集,让美国在 1955 年就有了*家购物中心。而公共交通资源的匮乏,使得汽车销量在五十年代达到新高。在这样的需求推动下,美国完成了消费升级。


▲ 美国拥有汽车的家庭数量在 1950 年代大幅增长。数据来源:美国统计局(US Census Bureau)。

  其次,美国抓住了一次重大的技术升级,帮助美国完成了经济转型和消费升级。从 60 年代到今天,美国引领了从半导体、PC、互联网几乎所有的科技潮流。这使得劳动力的技能转化成为可能。在所有的泛信息类职业中(包括科学家、工程师、教师、秘书、操作员),只有与IT 从业人员占比在 1970 - 1995 年增加了 50%,其他类别的比例不是停滞就是下降。

  1957 年,后来的诺贝尔奖获得者、晶体管发明人之一 William Shockley 回到家乡 Palo Alto,创立了仙童半导体公司(Fairchild Semiconductor)。这家公司在科技史上的地位无需多言。它的员工日后成立了 Intel、AMD、国家半导体等芯片公司,以及红杉、KPCB这些风投基金。仙童和它的追随者们在 60–70 年代带动了全美泛信息行业的发展。到了 1970 年,泛信息行业从业人员已经占全美总雇佣人口的 40%。

  时至今日,全世界前五大上市公司中,有三个均属于 IT 巨头(Apple、Google、Microsoft)。相较其他行业,信息业*的贡献是人均生产率高。正因如此,科技类大公司才会不断发展,以至于成为今天的*市值公司之列。而信息业就业人口和总量的大幅度增加,也带来了人均生产率的整体水平提高。

  美国的转型成功,得益于带有新技能的劳动力聚集(硅谷),形成了大批量的科技公司;以及最重要恰恰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一点:通过向军人提供免费教育、鼓励社区大学等政策,解决原来低技能的劳动力就业问题。当我们从马车过渡到汽车的时候,赶马车的人就基本上失业了。这些失业的人干什么去,是每一次经济转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且不是一蹴而就的。一旦找到答案,拥有新技能的劳动人口将能与不断提高的生产效率产生乘数效应。

  作为大国,美国凭借科技对劳动力技能进行大规模地转化,重新塑造了国家竞争力方向,并以此创造了世界上*的以服务业为主要驱动力的经济体,这在历史上是很少见的。

  其他国家的经验告诉我们,人口越少的地区,越容易发生经济转型。韩国选择了文化产业,香港、新加坡则转向了金融和旅游。*的例外可能是日本,还在寻找清晰的转型方向。

  美国经验的宝贵在于,是历史上*一个成功转型的大型国家,诀窍在于抓住了科技升级的 “风口”。美国现在有 1.6 亿的劳动力,其中 1900 万人从事工业。而 1978 年美国有 1 亿劳动力,其中 3200 万人从事工业(变化趋势可见文中*张图表)。也就是说,在这三十年的科技升级进程中,美国一共净转出了一千多万的制造业工人。

  然而这样的成绩与中国的现状相比,似乎有点杯水车薪。中国目前有 7.8 亿的就业人口,农业、工业、服务业就业人口占比大约为 38%、27.8%,34.1%。农业、工业就业人口加起来接近 5.2 亿。假定短期时间内中国人口不会遇到明显变化,除非我们像美国一样抓住科技升级这样的机会,否则对五亿人口进行技能转化,是个很不容易的事。


▲ 图表来源:中国国家统计局官网。

  既然无法直接将劳动力技能转化,使得近五亿人口转向第三产业,中国应该将制造业留在国内,做一次升级以满足不断变化的市场需求,而非任由其流向成本更低的地区。

这几乎是转型必须要完成的目标。因此,政府近日出台政策鼓励科研成果转化,明确 “鼓励科研人员通过科技成果转化获得合理收入。积极探索通过市场配置资源加快科技成果转化、实现知识价值的有效方式”,为的就是加速实际应用。受政策影响,资本也会关注一些制造行业科技升级项目,因为这类技术对于制造业转型而言,可谓刚需。

  在创业者、政策、资本的合作下,中国已经拥有了一些非常好的公司,比如华为和大疆。这两家公司之所以诞生在今天,是因为中国已经在足够多的行业里拥有了生产制造供应链。在这次广义的消费升级进程中,创业者可以通过这些供应链基础来实现新技术,提高效率。只有这样,才能让中国大规模的熟练就业人口发挥优势,创造更大的价值。

  中国作为工业制造国,为海外企业进行了大量的零部件简单代加工。经历这么多年的积累后,中国已经拥有全世界最完善的供应链和熟练工人,以及外国难以比拟的完整产业链环境。如果在某个工业领域出现新的技术应用,只要中国团队跟别人差得不远,就有可能在完整的产业链环境下出现独角兽,比如今天的大疆、华为。反观长尾理论发明者 Chris Anderson 创立无人机公司 3D Robotics,在烧掉 1 亿美元后开始走上裁员之路。除了本身管理的原因以外,*的软肋也是供应链。

  在这次科技创新来临之前,阻碍中国制造业转型的现实因素,是起步时间过晚,导致中国赶不上其他国家通过多年积累而具备竞争优势的领域。但如果汽车从汽油发动机变成电池驱动的话,中国创业者就有可能在这样的缺口中找到机会。

  原因很简单,中国在 2009 年后就成为了全世界*的汽车和汽车零部件的生产国,有极强的供应链和产业工人。如果在原来的工业基础上添加新技术应用,比如锂电池和新型动力材料,中国可以利用成熟的供应链、强大的购买需求加速技术发展。这有可能让中国在十五到二十年后成为全世界*的整车出口国之一,且自有核心技术。


▲ 2014 年各国汽车出口情况。

  而这种以科技创新作为驱动力的经济转型,与消费升级的潮流是大致吻合的。巨大的人口基数,消费者对商品价格、性能要求的提高,再加上科技创新,这些条件加在一起,才能使得中国在经历这一次转型时给出与美国不一样的答案。而正是这种转型方式的 “独特性”,使得美国在科技革命的过程中既创造了世界型的企业,同时又转化和新增了很多劳动力技能,把*的人留在那儿。

  所有国家度过转型都很艰难。日本,美国在六、七十年代和当下中国经历过一模一样的现象:经济滞胀、金融危机、大规模失业。这种周期性的衰退时常发生,如果再向前追溯则要回到两次工业革命。无数人上街卖苦力,因为原来做的事情已经被替代了。虽是正常的经济现象,却也为社会埋下不稳定因素。

  小国尚且如此,更遑论中国这样庞大的经济体。解决就业问题几乎是转型应尽的责任。目前可以看到的趋势是,中国的政策逐步倾向用科技提高生产力,并已经通过多次发文支持科研机构相关人员进行创新转化。有了政策作为引导,中国的下一步将很大程度上依赖这这一代科技创业者的表现。如果我们有更多的华为、大疆,通往成功转型的道路会变得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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