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倒腾过礼品,接过广告,在城里只能勉强糊口,后来偶然试水农村,一举找到了感觉,靠刷墙搞出10亿的大生意,他就是村村乐的创始人胡伟。
1995年9月,又是一个开学季。这一年,19岁的胡伟考入吉林工大计算机系。上大学,在上个世纪90年代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对于驻马店胡庄来说,依旧是天大的事。村长算是村里文化最高的,也不过初中刚刚毕业,胡伟可是村里建国以来考上的头一个大学生。
为此,村里连续放了2个星期的电影,胡伟家里的流水席更是开了一个月。临行前,一位老大娘特意大清早就给胡伟包了一盘肉馅的饺子,“将来让大伙过上好日子就指望你这个娃娃了!”是啊,村里太穷了,都解放46年了,绝大多数乡亲还住在茅草屋里。
要说,胡伟也确实争气。大学四年,他就回过胡庄两次,整个寒暑假,他不是泡在逸夫图书馆琢磨数据库结构,就是在清湖边上晨读。4年下来,胡伟已经成了一个计算机高手。
1999年大学毕业,他顺利进入北京联想总部。本以为可以大展宏图,却想没有想到联想业务已经非常成熟,光员工就有一万多,胡伟只是其中一枚小小螺丝钉,“想要晋升,要么外派,要么只能苦等机会。”
更要命的是北京居住成本太高,虽说联想收入还不错,但一扣掉住房、交通两项支出,基本就所剩无几。胡伟是个孝子,总寻思给父母寄个千八百的。为此,他在痛苦中煎熬了两年。到了2001年,胡伟终于忍受不住了,一咬牙辞了职。
不过,北京创业也不容易。此后8年,他先后倒腾过礼品,搞过国际贸易,最后靠开一家叫做友好在线的广告公司勉强糊口,但是依旧是居无定所,办公室也总搬来搬去,“付20平米的房租都困难。”
直到2009年,国家推出家电下乡政策。当胡伟听说中影集团每个月要在全国64万个行政村播放一部露天电影时,他觉得机会来了,“农村我熟悉啊!”于是果断拿下项目的广告播放权,“在电影播放前,插播一个5分钟的广告。”
当然,广告没有卖出去多少。那一年,胡伟*的收获,就是走遍了全国5000多个村子,包括贵州毕节、四川凉山等偏远落后地区。彼时智能手机还只是城里人的专利,农村并没什么娱乐项目,所以一听说村里要放电影,四面八方的老百姓都涌了过来。
不过,来的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村里的青壮年全进城市打工去了。”胡伟不由得想起了余光中老先生的那首乡愁。
是的,农民工人在外面打工,动辄两三年回不了家,能不想家吗?但是,如同自己老家胡庄的那些父老亲村,不是不想回,而是山高路远,路费太贵啊!
“有没有可能借助互联网的力量,让农村不再是信息孤岛?”胡伟发现中间有商机。很快,他想到了当时红极一时的人人网,“输入就读的小学、初中,马上匹配大量的校友,一不小心就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小学同学。”
“就做个村友录!”
于是,2010年10月,胡伟照猫画虎做了一个村村乐网站。他根据农村人的特点,开辟了养猪、种植、相亲、寻人等6大栏目,当然也可以交友、晒照片、写日志、发布供求信息。
不过,老太老太太并不领情。你想啊,农村什么事情都慢三拍,再说人家都七老八十,哪里懂什么上网,而且费劲巴拉在网上发个帖,还不如在村头喊一嗓子来得快。
直到2010年春节,胡伟回到老家,看到胡庄的网吧热闹非凡,他才知道找错了对象,“必须找外出打工的,只有他们,才是成熟的网民!”
于是,胡伟决定采用积分的奖励方式,拉拢返乡的小年轻到“村村乐”去注册,“活跃的会员可以申请当网络村官,也就是村村乐的站长。”
别说,很多小年轻还真愿意当官,一个春节下来,胡伟发展了周围十几个村庄的站长。春节过后,渐渐地就有村民在网站上分享猪怎么养、玉米怎么种,此后交友的、婚恋的、寻人的帖子也上来了。
半年后,村村乐席卷整个河南农村,开始向山东,山西、山西一带蔓延,会员突破20万。
2011年3月,一名90多岁台湾老兵抱着试试的心态,在村村乐上寻找他在大陆的弟弟,结果一个多月后奇迹般地找到了。
当年7月,一则“大葱五毛一斤无人问津,新野菜农含泪求助”的微信刷爆河南南阳的朋友圈,南阳站长陈振彬听闻此消息,立马把消息连夜挂到村村乐,结果正好洛阳一家公司要用大葱做促销,于是500斤大葱就此搞定。
这给了胡伟一个启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于是,他开始推出一村一品计划,“站长在当地寻找特色农产品,教农民包装,设计品牌,然后在网上售卖。”
福建连城*个找到胡伟,“连城红心地瓜干丰收,但以往10块一斤,如今跌到四五块钱一斤,都没人来买。”
胡伟当即成立“村村乐促销团”,将地瓜干推送到首页,并包装成一个地瓜干进贡皇宫的故事,美其名曰“宫廷地瓜干,”结果一个星期内,连城就销掉10吨地瓜干,优质的地瓜干一度卖到脱销。
此后的2012年,为陕西果农网络义卖滞销油桃,为云南老少边穷地区的贫困家庭发起网络捐款……,胡伟忙得昏头转向,网站的人气也越来越旺,日均浏览量很快突破10万。
与此同时,负面声音也来了,尤其一些站长阴阳怪气,“光干活不挣钱,搁城里打工还有人给我发钱呢!”
但是,光给别人忙乎了,网站一毛钱的收益都没有,拿什么给站长发钱?再说网站技术、运营等人员都是胡伟自己贴钱雇的,一减少投入,网站就出现技术障碍,动不动就出现会员无法联系上总部的情况。
做还是不做?胡伟确实很纠结。
转折出现在2012年年底。当时,一家南方的家电企业找到胡伟,“能不能做个市场调查,了解一下村民的购买喜好?”胡伟大喜过望,那是他*次见到现钱!接下单子后,他立马有了底气,决定站长按件付费,“如果随便瞎写,一分钱不给。”
结果,半天功夫,500份调查问卷就搞定了。那老板找了高手,用统计模型一核对,发现数据还真的符合正态分布,于是决定与胡伟深度合作,“再帮在农村打个广告!”
不过,做的广告不是城里商场里的滚动条幅,而是要刷在墙上,并且要刷在小卖店对面的墙上。“因为大伙爱往小卖店里钻。”
当然,这难不倒胡伟,他把这份刷墙的工作发布在村村乐上,由村民自己报名接活,“刷一次广告赚八十块。”
老板还是不放心。也是,传统刷墙的方式是外包,几辆车到村庄刷完就走,第二天广告被覆盖了也没有人知道。甚至,有的外包公司作假,“刷了一面墙,然后各个角度拍,称刷了10面墙。”
为此,胡伟专门开发了一款手机应用,接了活的村民要定期拍照上传,“显示时间和经纬度,广告主可以在线上看到详细的执行结果。”
就这样,村村乐莫名其妙就火了。那一个月,胡伟的电话都被打爆了。
这回,胡伟干脆在APP端及PC端向万名站长发布任务。合作一多,胡伟也转变了策略,“与其等待企业找上门,不如主动出击。”他要求站长在每个村子都设立宣传栏张贴。
同时,胡伟出费用,在每个村子里打造以超市小卖部为据点的服务中心,“提供免费Wifi,帮忙发宣传页、门口放电影、联合上游厂商做免费试用品,门口竖广告牌……。”
可不要小看十几平米的服务中心,胡伟正是靠着这个,收集到村民的需求,比如村民最常用的电商平台是哪个?最喜欢买的电视品牌是什么?
等到2014年,国内的电商巨头在城市完成跑马圈地,把目光聚焦农村时,此时的胡伟已经手握1000万农民粉丝。
很快,苏宁来了,“要在全国1000多家苏宁易购服务站周边村庄都能看到自家的广告。”
于是,胡伟利用大数据一分析,立马找出这些村庄。几乎就在一夜间,3万个村庄统一刷墙,苏宁一下子就下沉到全国3万个农村。这还得了,京东、阿里纷纷加入。
农村刷墙如此容易?实际上门道不少, “村里有人”不是简单一句话就可以搞得定的。
*,站长不是想当就能当的。基本都是村支书、大学生村官、或者在外的农村大学生群体。一来他们熟悉网络,二来他们在村里有较高的口碑和可信度。因为农村是个熟人社会,农民对同村人的信任度远远超过互联网。
第二,刷墙也不是想刷就能刷的。外包刷墙很容易遭到村民阻拦,定期维护的成本非常巨大。所以,接单的人必须是当地活跃分子,几十块钱甚至两包烟就能说服村民同意刷墙。
第三,比拼的是谁占领的墙多。别看胡伟“农村有人”,但是刷墙的价格也随着互联网巨头们的上山下乡一路水涨船高,村村乐刷墙的价格按区域、紧迫性、刷墙数量等,分成每平米5块、10块或者15块。
大多数刷墙外包,经历了省级、县级、镇级、村级层层转包,价格自然被哄抬得厉害。但是,村村乐则直接面向刷墙的终端,所以,价格一直非常稳定。比起城市写字楼动辄数万元一个月的广告,农村价格非常便宜,“平均300元一面墙,广告一投就可以投放3个月。”
2015年,村村乐一共刷了近1000万平方米的农村墙体广告,胡伟的业务也已经从刷墙,渗透到了“三农”领域如化肥直销、招工信息和农村金融等业务。
如今村村乐业务覆盖全国64万个村庄,门户站长共计32万人,估值超过10个亿。通过“村村乐”网站接任务赚到钱的村民,有10万人之巨,“利用农闲时间刷墙,平均每人赚1000元,最多的一年赚10万元。”
得农村者得天下,所以别拿村长不当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