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郑州没有互联网》一文刷爆了朋友圈。文章中提到,“对于互联网,郑州还是个小学生。”在非一线城市,对于互联网创业者来说,现实环境是否真如这般惨淡?
铅笔道采访了成都、武汉、杭州、苏州、沈阳等地的多位互联网创业者和从业者。在他们看来,非一线城市确实存在资源、人才、资本不便利的情况,但情况也并非想象中的糟糕。
他们共同的感受是,非一线城市的资本更青睐于实体、技术等传统领域。而且,与一线城市相比,本土的投资机构并不是很专业。
曾在沈阳一家创投服务公司担任编辑的林天一表示,投资并非不过山海关,近些年,不少资本都注意到了东北的项目;在苏州创业的陈建兵也说道,只要愿意提供高薪,苏州完全留得住人才;来自成都的创业者何川发现,周围有不少被外派到成都的互联网从业者都选择了在那里扎根。
在创业者眼里,非一线城市确实有自己的优势。在上海开拓市场的孙思达,将项目中偏人力的运营、客服、仓储物流部分都放在了成本较低的武汉;在陈建兵看来,一线城市更适合to C项目,对于to B项目来说,二线城市反而有更大的机会。
近些年,非一线城市也迎来了互联网春天。华为、小米、联想等互联网巨头都将研发中心放在了非一线城市,趣店也把公司总部搬到了厦门。这些企业的外迁,在一定程度上确实为当地的创投环境带来了改变。
注:本文内容主要来自铅笔道记者采访和网络公开信息,论据难免偏颇,不存在刻意误导。
有人去北漂,有人归来
林天一(匿名)是土生土长的沈阳人。三十而立之年,他终于下了决心:放弃沈阳的一切,来北京当北漂。其实,他这个想法已经有了好几年,原因在于,碰到了职业天花板。
大学毕业后,林天一在沈阳和朋友合伙做起了培训。“对于传统行业来说,在哪做都一样。”而且沈阳竞品较少,他发现这些培训品牌更好做。
后来,林天一开始关注网媒,并进入当地一家网络媒体担任编辑。换了两份工作后,他进入当地一家创投服务企业担任主编。这段经历让他萌发了离开沈阳的想法。
“沈阳很少有纯粹的做互联网产品或互联网内容的公司,感觉自己的职业会受到限制。”林天一说道。
此外,薪资也是一件令他尴尬的事情。这家创投服务公司在邀请他加入时,给出的薪酬高于当地标准。和国内许多二线城市比起来,沈阳的生活成本不算高,但这也使得工资的上涨空间有限。
“当我再想要高一点的时候,发现高不了了。剩下的时间就是熬年头。”林天一坦言,比起等待,他更愿意到一线城市闯一闯,希望成长得更快些。
有人愿意当北漂,也有人愿意回归。
林天一介绍,虽然东北不少大学生毕业后都直接去了一线城市工作,但只要有好项目,沈阳还是能吸引一些人才留下来的。“在我去年接触的创业者中,甚至有哈佛的毕业生。”
在苏州创业的陈建兵也表示,只要薪水足够高,许多人才也愿意留在苏州。
成都被称为是“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在这里创业的“三眼观学”创始人何川表示,确实是这样。他有很多在上海工作的朋友被外派到成都,结果不少人都跳槽,留在了成都的公司。“现在他们那个公司都不愿意往成都派人了。”
“秘盒幻想曲”创始人林勇毅之前也在上海工作,后来他选择到杭州工作,并开始了创业。他表示,他身边也有一些朋友离开北京、上海,回到了武汉、成都创业。
投资并非过不了山海关
与一线城市相比,非一线城市在资源、人才方面多少有些不便。
何川介绍,他之前是按照阿里的标准招聘,但由于符合要求的人才很少,他只能放低要求。 “现在一些高端算法都是我自己来做。”
在外部环境方面,对于拥有阿里巴巴、网易等互联网巨头企业的杭州来说,可能各方面的条件并不比一线城市差。“阿里一家就能带动整个城市的互联网氛围。”何川说道。
林勇毅创办的订阅制女装电商平台“秘盒幻想曲”就在杭州。他认为,阿里、网易等带动了杭州互联网公司的出现,杭州的互联网氛围甚至比上海还要好一些。
非一线城市生活、工作节奏较慢,但不代表生活安逸。“忙的时候,杭州有些公司也会实行‘996’制度。”林勇毅说道。
杭州的电商生态较为完整,淘宝模特、网红都集中在这里,且技术、运营人才也比较丰富。对于电商平台来说,杭州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
虽然没有杭州的优势,其他城市的情况也并不差。
林天一表示,“熬年头”这件事并不能代表非一线城市的落后,北京的一些企业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只北京的互联网公司流行优化员工或末位淘汰,沈阳的公司也有淘汰率。
“我一直不觉得沈阳的创业氛围差。”林天一说道,我身边的人很早就有创业意识了。创业的人也不少,只是专业度不够,思维认知有差异,或者资本条件少一些。 他介绍,沈阳也有做无人机的项目。虽然比不过大疆,但他们能找准自己的定位,不去跟大疆竞争。
“就东北,尤其是沈阳来讲,真的没有‘投资不过山海关’的情况。”在他看来,沈阳的创投环境并不是处于完全落后的状态,只不过人们不会像北上广的创业圈那样开头闭口讲风投、聊人工智能。
在他看来,资本寒冬对东北的创业者来说,或许是个机会。之前资本过热的时候,外部的投资机构有点不屑关注东北的项目,他们投的全是一线城市的大项目。没想到这些项目的缩水严重,资金退出又难,只剩下了些管理费之类的小钱。
“他们用小钱、散钱投一些东北的项目,会发现成绩还不错。这几年下来,也有不少外部资本开始关注东北的项目。”
非一线城市机构更青睐传统产业
林天一介绍,一些明星项目获得当地政府的补贴相对多些,压力不算大。但无论是资金数额还是创业环境方面,外部资方的条件都更优厚。
“沈阳政府给创业者的补助和扶持还是有限。”另外,外部资本在和项目方接触时,还是希望他们可以离开沈阳,把创业地搬到更发达的一线城市去。
相较于一线城市,非一线城市的资方在专业度上也有些差距。“三眼观学”创始人何川表示,本土的资方更倾向于投已经盈利,或者离钱更近的偏传统项目。“但能赚钱的企业并不太愿意让资本介入分一杯羹了,他们自己就能慢慢壮大,这也导致了成都的创投情况不太好。与一线城市相比,成都几乎没有专业的投资机构。”
“我曾跟成都不少投资机构聊过,他们都表示不太会投我们这种项目,反倒是很多北京、上海、杭州的投资机构主动找过来接洽。”现在,何川正在积极对接北京的资本。他表示,在目前接触的资方中,北京占比最高,其次是上海、杭州等城市。
对于互联网企业在非一线城市融资难的问题,在大二就创业做共享单车的孙思达体会也比较深。2015年,“资本寒冬”一词出现,投资机构也更加理性。在政府资金占主导地位的武汉,资方不太会投这种没有明确盈利模式的项目。因此,孙思达接触了不少北京的投资人。
此外,武汉的投资机构对新生事物的接受程度也跟一线投资人不同。孙思达团队曾专门为共享单车设计了锁。“武汉投资人会说,为什么不专门做自行车锁;北京的投资人则告诉我们,技术不是关键,抢占市场才是当前的重点。”
在投资逻辑上,武汉的投资人同样更喜欢投科研类、技术类或本地大公司孵化的互联网项目。
相对来说,杭州的创投环境较好一些。林勇毅介绍,杭州的风险投资紧跟市场,资方的思想并不保守,只是有些机构成立的时间不够长,沉淀不够深厚。“道生投资、元璟资本、盈动投资、普华资本、天使湾等都是不错的机构,每家偏好不同,但在投资上还是很灵活的。”
但是,林勇毅也承认,杭州虽然有一些不错的本土资本,却也确实没有太多知名机构,一线投资机构还是集中在北上广深。
非一线城市创投也有春天
为了“抢人”,一些新一线甚至二线城市也出台了相关政策,如落户、购房补贴、租房补贴等。另外,随着一些城市的发展加快,也有一些创业者看到了非一线城市的机会,选择留在自己的家乡创业。
何川是成都人,从美国回国后,他开始在成都创业。他认为,相对于其他城市,自己在成都的资源和人脉都更丰富些,起步相对更容易。“在美国创业的华人具有天然的劣势,资源、人脉、语言都没有优势。如果我在一线城市创业,可能跟在美国的处境是一样的。”
成都作为后起之秀,发展速度很快,市场竞争也相对较小。何川认为,成都的潜力和机会也更大。“成都在商业模式创新和新兴技术应用方面稍微滞后,但是人力成本较低,有利于创造性模仿战略的实施,并以较低的风险快速占领市场。”
同样,“名片活动行”的创始人陈建兵也选择在自己的家乡苏州创业。在他看来,一线城市更适合to C项目,对于to B项目来说,二线城市反而有更大的机会。
在他看来,原因在于,一线城市主要以金融、服务、零售等产业为主,而工业却分布在苏州、杭州、东莞、重庆、成都等二线城市,在这些城市做to B的互联网项目反而有更大空间。
他举例,苏州的工业品交易平台“工品汇”已经完成B+轮融资,知识产权服务商“智慧芽”也早已融到E轮及以后,估值几十亿。反观to C的“同程旅游”,在苏州扎根14年,去年才勉强上市;而坐落在上海的携程成立于2000年,2003年底就已上市,目前更是占据了行业内60%的市场。
“不管哪个领域,to C的项目还是应该选择人口红利较大的一线城市。每个城市重点不一样。”陈建兵说道。
此外,从苏州到上海也就半小时左右,距离近,成本还低。紧邻上海,陈建兵认为,在苏州创业没什么不便。只要肯花高薪,完全可以吸引人才。他见投资人,大多也在上海。
有了前车之鉴,在创业做第二个项目“阻脂”时,孙思达和团队选择了武汉、上海双栖。但他们仍将重人力的客服、运营团队和仓储物流留在武汉,上海主要负责渠道拓展和市场营销工作。
非一线城市虽然没有太多便利的条件,但成本也相对较低。不少互联网巨头都将研发中心放在了非一线城市。去年,华为将研发部门搬到东莞;小米在武汉建立“第二总部”,以研发为核心;趣店也整体搬到了厦门办公。在此之前,联想也落地武汉,建立了占地12万平方米的电子信息产业园。
“逃离北上广深”似乎成了一股风潮,它背后显示出的是非一线城市天然的号召力和吸引力:更好的政策支持、较好的市场环境、竞争程度和办公成本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