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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汝京:告别中芯国际这10年

眼下,他则享受着在青岛的时光。

2018年,70岁的张汝京转战青岛,创立国内*家CIDM模式的半导体公司芯恩半导体。今年71岁的他说,这不是最后一次创业,对于未来他还有很多构想。

十年前一个看似平凡的周三,上海张江的一间公寓里挨挨挤挤、人头攒动。

这本该是一场小型、轻松的亲友聚会。但在这一天,更多从未参与过聚会的人特地赶过来。大部分人的表情里都藏不住悲伤和震惊,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他们都只关心一个话题:张汝京,中芯国际的创始人、CEO,是否真的引咎辞职,离开这个他一手创办、耕耘了近10年的公司。

这是2009年11月11日,初冬,上海的寒意已经起来了。

前一天早上,中芯国际同时宣布了两项重大消息:其一,与台积电长达6年的纠纷诉讼落幕,双方达成和解;其二,伴随着和解,中芯国际CEO、执行董事张汝京辞职,曾任华虹集团CEO的王宁国接任。

作为张汝京的老部下,季明华记得当天便接到张汝京的电话,告知其卸任的消息。在电话里,老上级对他说,公司出了事、官司输了,自己必须负责,董事会将会找到其他负责人来接替工作。除此之外,张汝京未有任何抱怨、悲伤之语。

与往常一样,张汝京走到聚会人群中,情绪平静。他再次表示会“对事情负责”,并对在场的人强调,“不要认为这是人生中很大的失败,不要被打趴下”。他祝愿所有留在和离开中芯国际的朋友们勇敢向前走,因为“人生总是要不断的努力”,他欢迎朋友们此后继续来家中聚会,一如既往,直到他离开张江。

如后续许多媒体报道的那样,在这一日以及此后的数月中,能够与张汝京联系的人,都会回忆起他这段时间的平静——即使有人感受到了他隐隐的悲痛。

那一年,张汝京61岁。正如他在演讲中所说,他的人生还要不断前行。

三次离开

许多人说,张汝京的一生是“三起三落”。因为在1999年到2017年之间,他曾三次离开自己创办的企业,重新开始。不过,在他自己的认知中,只有离开中芯国际才是人生中*一次“落”,因为是“被迫离开”。

*次离开,他是自愿的。1997年,张汝京申请从工作了20年的德州仪器提前退休,从美国回到中国台湾后,创立了当地第三家晶圆代工厂——世大半导体(下简称“世大”)。受到他的邀约,此前就已相识的季明华也离开了原本就职的一家新加坡公司,加入了世大。

那是一次相当成功的创业,仅仅三年,世大的产能就已超过了当时行业老大台积电的三分之一,彼时台积电已经发展了13年。

随后不久,“台积电并购世大”事件起了苗头。在一些江湖传说中,台积电创始人、董事长张忠谋与世大大股东密谋,趁张汝京不备对世大发起收购,并从此引起二人长达十余年的“不和”。

“都是谣言。”张汝京很无奈,尽管他无数次对此辟谣,“阴谋论”仍然流传了20年,至今不绝。事实上,张忠谋曾任德州仪器资深副总裁,是张汝京的“老领导”,在台积电对世大的并购过程中,张汝京全程参加了讨论。“他提出了非常不错的价格,问我是否愿意,我说愿意,他就很高兴。”

世大的员工们也很高兴。“才成立三年,台积电和联电都争着要买,我们觉得还蛮光荣的,”季明华笑道,更何况,台积电给出的价格是“原来股价的8.5倍”,“我们都很赞成,觉得退休金也有着落了。”季明华也由此进入台积电工作,虽然5年后,他再次追随张汝京到了上海。

到大陆建厂一直是张汝京的心愿,此次出售后,他如愿北上。

2000年,张汝京在上海创立集成电路芯片代工企业中芯国际,大约有300多名半导体工程师随其北上,其中不少是他在德州仪器和世大时的旧部。一时间,张汝京甚至带动了台湾半导体工程师前往大陆工作的潮流。

而严大生也是在此时加入了张汝京的团队。在这之前,严大生曾供职于排名全球第五的外包封测厂力成科技,为张汝京的世大团队提供了封测服务。

按当时的行业惯例,封测环节会使用半导体测试设备厂商爱德万的封测方案,但张汝京想节省成本,于是与力成科技共同调试改进,最终用自研方案解决了问题。“当年的行业中,能够突破原本工作程序、勇于创新的老板很少,张博(张汝京)很不一样,能让人看到工作的希望。”这件事情一直被严大生记在心里,也成为他此后始终愿意跟张汝京一同工作的重要原因。

除此之外,严大生还提到了张汝京另一个有感染力的地方——细心。几乎每个与张汝京共事过的人都会提起这一点,“每次在电梯里遇到,他都能叫出我的名字,公司里成百上千的人,他可以记住几乎每个人,”罗仕洲回忆说,当年,他也随张汝京一同北上,“正是这样的细心,拉住了人的心”。

除了人心,还有实力。在21世纪的*个十年,中芯国际就将半导体工艺制程的水平从落后世界*水平四代提升至仅差一代,而且在上海、北京、天津等多个地区建厂,带动了当地芯片产业发展。迄今为止,它仍是中国*的、制程*进的晶圆代工厂。

但当时的急速发展,也给公司埋下了隐患。2003年到2006年,台积电先后两次起诉中芯国际,理由直指张汝京的台湾团队,认为他们侵犯台积电的技术专利及窃取商业机密。尽管在季明华和许多老部下看来,“真正犯错的是下面几个工程师,他们真的是在抄袭”,但这件事情的影响波及了整个公司。

张汝京曾试图挽救局面,在北京高院和美国加州对台积电提起反诉,但最终无果。2009年初冬,美国法院判处中芯国际败诉,4天后,张汝京、中芯国际董事长江上舟和律师团飞往香港,与台积电紧急谈判。

最终的和解协议除了中芯国际赔偿2亿美元现金及10%股权,张汝京还被告知,台积电提出的另一个条件是:让张汝京离开中芯国际。

离开中芯国际后的三次建厂

那是一场平静且快速的告别,从败诉到公布离职,仅仅7天。

张汝京签署了离职文件,同时,他也签署了一份竞业协议:从2010年起算,三年之内,他不得再从事芯片相关的工作。这对于一位已经61岁的老工程师来说,似乎是宣告了事业终止。当时有消息透露,他或许会从事一些慈善或教育类工作,印证了许多企业家退休后的惯常路径。

但人们想错了。

签署竞业协议时,张汝京得知,在相关行业中,自己被允许从事的领域为LED和太阳能。他转身即开始筹建新的工厂,为LED产品生产变换光谱、转换电压等功能芯片。至今,这个规模不大的LED厂仍被他带在身边,从上海搬到了青岛。

告别中芯国际后,张汝京的生活模式并未发生转变,在2010年之后的9年中,他的生活被分为三个阶段:2010年创立LED厂;2014年在上海临港开建大硅片制造工厂新昇半导体(下简称“新昇”);2018年转战青岛黄岛区,创立国内*家CIDM模式(CommuneIDM,即共享式IDM)的半导体公司芯恩半导体(下简称“芯恩”)。

“建厂”一词,高度浓缩了张汝京的一生,他在业内素有“建厂高手”之誉,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有能力以有限的资金和时间,建设出*规模、员工素质最统一的芯片工厂。从1990年起,他带领团队先后在中国台湾、意大利、日本、泰国、新加坡等各地参与管理和建厂,每处停留2、3年,待工厂步入正轨便离开,走向下一个“建厂循环”。他甚至积累了对各国工人的不同认知:日本工人努力守规矩,新加坡人肯打拼,意大利工人不容易管理但很聪明。

“Richard(张汝京)建厂有自己的方法,”罗仕洲介绍说,“如同师傅带徒弟,张汝京会手把手带新员工,他很强调实际操作。”例如此前较欧洲工厂有较大差距的日本团队,在经过张汝京亲自培训、带领后,如今两者已成为“合格率很相近的工厂”。

对于自己的员工,张汝京更看重的是个人做事踏实的品质,而他自己也从来没有领导架子。许多人都谈到,与张汝京一同工作时的气氛总是“像一个大家庭”。这也成为不少“老部下”愿意一直跟随他的原因。

在过往数十年中,许多曾与他共事过的工程师,都在不同时间反复加入他的新公司,成为新员工的“老师傅”。“老同事在陆续归队。”张汝京细数,芯恩成立以来,已有近百人“归队”,而芯恩目前总员工数400余人。

谈起工作,张汝京总习惯以“我们团队”来做开头。这个“团队”在其带领下已融合了高度相似的价值观和做事逻辑,例如,芯恩目前已经完成了两轮共计150亿元融资,不是一笔小数目,但季明华强调说,要用这笔钱做出类似“别人200、300亿才能建好的工厂”,“节俭和提高效率”已经深入了每一个人的脑海。

而这恰好也是是张汝京的特色。在中芯国际时,他就曾“逆周期投资”,趁半导体产业低潮期购入高性价比设备;芯恩开建后,沿袭该模式,张汝京购入了大量二手设备。

“假设新设备要100块钱,别人维修好的二手设备买回来只要大概60、70块,”张汝京一笔笔分析,“我们买没维修过的二手设备只要20块,算上零件和人工费,一共约30块钱。不仅价格便宜,而且老师傅带徒弟维修,又增强了员工对设备的熟悉程度。”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当时用来装运二手设备的木质集装箱也没被浪费,经过师傅们巧手“改造”后,这些集装箱如今已成为临时工厂中的工作台、鞋架、置物台和前台等。“有人盖工厂,规模不到我们的一半,花费是我们的八成,效果还没我们好。”张汝京举例说,有些工厂喜欢“新潮的设备”,例如选择可旋转的摄像头,价格是普通监控相机的四倍,但在旋转时仍有死角,“我们装两个不可旋转的,挨在一起,价格只要一半,还没有死角。”

在张汝京的助理汪晏眼中,张汝京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工作。他不仅在建厂上追求高性价比,生活上也对物质毫无追求,“出差坐经济舱,酒店干净就行,午饭常常是一碗青菜一碗饭”。汪晏从2016年起担任张汝京的助理,从新昇到芯恩,对老板的“工作狂精神”深有感触。

有一次到台湾出差,她跟着张汝京“一天见了5家公司,从台北到新竹、再回台北,跑了四个城市”,年轻人累得“想抗议”,70岁的老板反而精神奕奕。一天结束后,当汪晏把整理的会议笔记交给张汝京时,他依然能快速指出笔记中出现的纰漏,对每个会议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

面对“是否想过要休息和退休”的问题,张汝京显得有些困惑,“我很多同学在美国教书,65岁退休了,回到家每天钓钓鱼、打打麻将、逛逛商场,太无聊了,没过几天,又都回学校教书去了。”张汝京称,他当年读书时的指导教授已经82岁,仍然在学校教书。

在张汝京看来,自己“最长的一次休息“是当年准备离开世大,与台积电做交接工作的一个多月,再加上后来筹划建立中芯国际的三个月时间,那是他迄今为止最“清闲”的一段时光。

“为什么要休息?”张汝京摇了摇头,“一个人不做事情,在家里躺着,为什么呢?”

对IDM模式的执念

在严大生眼里,71岁的张汝京和50岁的张汝京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如果一定要说,“大概是年龄、外貌发生了变化”,思考了许久,他略感无奈地挤出回答。

“他(张汝京)从不灰心。”相识20多年,季明华认为张汝京的心态从未变化,无论是他惊人的记忆力、疯狂的工作态度,还是他执着的性格,“不管遭遇困难还是失败,只要是要做的事情,他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做,直到成功。”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当张汝京本人来回答这个问题时,答案浓缩成了八个字。“我们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在他看来,尽管中芯国际、华为海思均已跻身全球前五,但是中国半导体行业还需要IDM模式。

建厂三十年,IDM是他始终未能完成的执念。

IDM、Fabless和Foundry是半导体行业的三种运作模式,Fabless意为仅做设计,不自主生产,以高通、华为海思为代表;Foundry意为不做设计、仅做代工生产,中芯国际和台积电均属这一模式。IDM则是两者结合,整合设计和生产流程,“整体利润比设计和代工都高,”张汝京强调说,以2018年为例,IDM模式的德州仪器的毛利率达到65%,高于Fabless模式的高通10个百分点、Foundry模式的台积电10-20个百分点。

在美国德州仪器工作时,张汝京便已构想过,将来回国建厂,要做成IDM模式。但在中芯国际成立时,这一时机并不成熟。“IDM模式需要大量设计人才,当时,国内成规模的设计企业不超过5个,人才缺口过大,做不起来,所以要先做代工。”他这样解释当年的决定。

季明华记得,临近2010年时,随着国内芯片设计人才增加,中芯国际一度规划向IDM模式转型,只是随着张汝京离开,一切戛然而止。

直到芯恩创立,张汝京才重新开始弥补自己的遗憾。他为芯恩选择了CIDM模式,比起IDM,前者通过大量芯片设计企业入股的方式,引入设计人才,“还是缺人才,一家IDM企业往往需要几千个设计工程师,但我们连200、300个都找不到,怎么办?”他想到了一个更快捷的办法——通过CIDM模式,引入30至40家设计公司交叉持股,累积起来即可满足三、四千人的设计规模。

“眼下,这是最合适的选择。”张汝京判断,相比代工生产,CIDM模式的另一个好处是,由于前者只做代工,通常需要钻研最尖端的技术;而CIDM面向客户生产,可以先做满足使用需求的成熟工艺,快速提高产能。芯恩的二期投产后,张汝京预计产能每月可超过10至20万芯片(8寸芯片当值)。

芯恩更像是张汝京团队的一个集体梦想。从上海到青岛,季明华的薪酬降低了一半,新加入团队的曾伟雄也承认,“薪水的确不高”。与“老部下”不同,这是曾伟雄*次与张汝京共事。此前,他曾在台积电和中芯国际累计工作十余年,但时间上刚好与张汝京*错开,直到筹备芯恩时,彼此才通过朋友联系上了。

“对我来说,他是大佬级人物。”曾伟雄未掩饰对张汝京这一传奇人物的敬仰与好奇。“按说,他已经什么都不缺了,完全可以退休,但他有非常强的使命感。*次对话就感到,他不把这份工作当做赚钱的工具,而是视为自己内心的一部分、自己的使命。”曾伟雄被这样的使命感打动,最终决心放弃原来的高薪、加入芯恩。

使命感和理想主义,贯穿了张汝京的一生,也遍布在他所创立的企业中。

“在这里工作后,感受了这种氛围,去其他公司,可能根本没办法适应。”汪晏感慨,即使是已经离开的工程师,回忆早年在中芯国际工作的短短数年时,仍然会提到,那是一个少见的理想时代,“很苦,但大家憋着一股劲儿,要把事情做好。”

“在一生终结的时候,上帝会在审判台前问我,你这一生,帮了多少人?帮国家做了多少事情?又帮老百姓做了什么?” 从小受到家人信仰的熏陶,如今,帮助人、约束自己、补足短板,这些价值观一直跟随者张汝京,影响着他的生活和身边的人。

还未到“最后一次创业”

在所有始终未变的性格特质里,张汝京*有些遗憾的是“脾气急”,这点甚至在行业中形成了共识。在曾伟雄入职前,就曾听说新老板“挺会训人的”,甚至有人说“来这里(芯恩)工作,一定要戴好钢盔”。

“我不是一个自大的人,也不狂妄,但柔和没有做到,有时候脾气急。”张汝京承认。

他对人的期望很高,做事要到尽善尽美,达不到预期时,容易发火。但汪晏提到,”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旦事情处理好,也就不再生气;有时他反而会在第二天找下属道歉,说自己昨天语气重了。“

“生气却不要犯罪,不可含怒到日落。”张汝京常常将这句话常挂嘴边,他甚至会在每天晚上自我检讨,告诉自己控制情绪,明天不要再为这些事情生气了。“现在他一发火,我们就会反过来告诉他,不可含怒到日落。”汪晏笑道。

“虽然错了骂你,但做对了他也会不吝夸奖。把人看得很重,强调要去关心人、去帮助人。”汪晏总结。

刚成为张汝京的助理时,汪晏常常看到许多设备厂商来到公司拜访,对张汝京表示感谢。她开始不明白,后来才知道,在行业中,一家新生的国产半导体设备厂商想要进入市场,需要有工厂使用其设备、帮助其认证,但在与国际品牌的竞争中,这些新品牌往往会落败。当时只有极少数公司给予了这些国产设备商机会,而 “爱用国货”的张汝京工厂就是其中一个。

汪晏称,为了确保质量,在收到新厂商送来的样机时,张汝京都会同时准备一台同类型的达到国际水平的设备作对比。若样机不达标,则会帮助其测试升级后再返回给厂商,厂商需按照升级后的标准重新生产,再卖给他们。“这样既使用了国产设备,又确保质量。在很多设备和材料采购上,他都会先问问,有没有合格的国产品能够替代。”

而对于自己公司招募新员工,张汝京也会特别向管理层强调,找来的新人,要对他们负责,不仅要满足公司需求,也要对员工的职业发展负责,提供足够的资源。“大部分公司会强调获利,但他(张汝京)是把人放在最前面。”曾伟雄这样评价。

多年创业,张汝京习惯在建厂的同时,在周边建立员工宿舍、员工子女学校等配套设施,形成社区模式。“公司会分房子、股票给员工,当年在上海分了1500套房,北京和武汉也分了一些,后来房产升值了,大家都有获益。在这里工作,不一定会暴富,但也绝不会被亏待。”张汝京说。

如今,社区模式也带到了芯恩。

7月初,一组韩国工程师团队特地到芯恩工厂参观学习,正巧在园区里遇上了在接待客人的张汝京,张汝京热情地上前与韩国团队打招呼,并告知对方,这里将会建起一所中、英、德三语的国际学校,今年9月即将*次开学,“欢迎各位前来工作,也欢迎带着孩子来上学”。

2019年,张汝京71岁了。当面对“芯恩是否会是最后一次创业”的问题时,他哈哈笑了,“当然不是,我还有很多构想,很多项目。”

眼下,他则享受着在青岛的时光。由于芯恩所在的中德生态园附近大多区域已开发完成,规划整齐、环境清新,穿插着未开发区域的水库和草地,春夏交际时,这里繁花盛开,草木萋萋。

张汝京喜欢这样的地方。在过去数十年中,无论是在美国德州的达拉斯、台湾新竹、上海张江、临港或是青岛黄岛,他都是一个远离市区的人。他不爱热闹,也早已不习惯城市的喧嚣。在工作之余,他喜欢到附近散散步,“有时在山间小路走走,鸟语花香,有着与家乡相似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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