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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跃亭,为梦想破产

2013年贾跃亭喊出了即使把乐视拖垮了也要做汽车的口号。多年以后,乐视真的被拖垮了,而他最爱的汽车业务也似乎要离他而去。

商场不相信眼泪,在商场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乐视网”白衣骑士“孙宏斌必定深谙这个道理,但唯有一次例外,2017年9月2日在融创中国中期业绩发布会上,孙宏斌泪洒当场。

“做企业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利,企业遇上了问题要断臂求生,破釜沉舟,很遗憾的是老贾处理不坚决,连一根羽毛都不愿意失去。”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两年过去了,眼下这个连一根羽毛都不愿意失去的人正在失去最后一根羽毛。

数年来一直深陷债务漩涡的贾跃亭如今找到了一条脱身之道,代价可能是失去其一手把控的Faraday Future的控制权。

10月14日,贾跃亭债务处理小组发布的《有关贾跃亭先生个人破产重组及成立债权人信托的声明》称,贾跃亭根据美国相关法律第11章(chapter 11)主动申请个人破产重组,“这将成为解决贾跃亭个人余下债务并保障债权人利益的*方案。”

根据这份方案,在英属维尔京法院的禁令解除后,贾跃亭将把美国法院认可的全部个人资产即他在FF公司的全部股权及相关收益权转入给债权人信托。

换句话说,这在破产重组完成后,债主们将成为FF的股东,而贾跃亭的债务将得到解除。

不过由于国内还没有个人破产重组和个人破产清算的相关法律施行,因此此次破产重组只对贾跃亭在美国的资产有效,并不包含在中国被冻结的所有的资产。

碰巧的是就在贾跃亭申请破产重组两天前,温州市中级人民法院通报了全国首例“个人破产清算案”情况,由于债务人无力承担巨额债务,最终214万的债务只需归还3.2万余元。

贾跃亭未来是否也能通过类似的方式摆脱国内的债务,国内有存在一些争论,FF官方发给媒体的说明中也提到,个人破产制度可以保障企业家在破产重组后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不过也有人指出,贾跃亭在中国的情况和美国完全不同,他在中国申请破产,被他忽悠了巨资的中国债主也不可能就不追究了。

从一个家境贫寒的底层青年逆袭成为互联网大佬,再到身负数百亿债务成为举世皆知的“老赖”,贾跃亭走出了一条跌宕起伏的人生路线。

在乐视最辉煌的时候,贾跃亭喊出了为梦想窒息的话。如今他的梦想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逆袭之路

山西人贾跃亭出生于襄汾,发迹于垣曲。

在百度百科上,贾跃亭的经历介绍是从22岁开始的,关于再之前的经历是一片空白。和如今叱咤风云的互联网学霸大佬们不同,贾跃亭最高学历只是专科。贾跃亭曾经告诉媒体,草根出身的他,颠覆改变命运的想法深入骨髓。

事后来看,贾跃亭之所以在前期能够取得事业上的成功,与他自身的特质和性格都有很大的关系。

虽然出生寒微,但他具有冒险精神,不甘于被束缚。1995年,22岁的贾跃亭进入运城市垣曲县地税局当一名网管,不过一年之后他就离开了这份被外人视为铁饭碗的工作岗位,创办山西垣曲县*实业公司。

在这家公司创业期间,贾跃亭并没有明确的业务目标,事实上他什么都干,除了涉猎印刷、钢材,贾跃亭还开砖厂、做运输,经营过一家电脑培训机构,做了几个月种子生意。他甚至还开了一家快餐店,取名麦肯基,但最终倒闭。

做实业的利润很薄,贾跃亭萌生了做私立学校的想法,于是他筹集了500万元资金在当地办了一所从小学到高中全覆盖的私立学校,叫*双语学校。

但是他的野心没有就此而止。在随后的几年里,他先后闯荡到太原、北京开创自己的生意,最终凭借创办乐视网走向人生颠峰。

作为生意人,贾跃亭眼光敏锐。1998年,贾跃亭意识到通讯行业蕴藏商机,于是他来到太原打拼。很快因为参与到移动运营商基站建设而赚了钱,《财经》杂志曾经报道,贾跃亭在太原的第二笔生意是向运营商推销直放站(通过直放站放大基站信号,再传向更远更广的地区),这笔生意最终让他赚了一两百万元。

2004年,贾跃亭在北京创办了最早的视频网站乐视网——关于这一点后来贾跃亭自己也非常骄傲地多次提及,“我在2004年成立乐视网时,还没有网络视频这个概念,Netflix当时还在卖碟呢,2007年才开始做流媒体。”

作为商人,除了眼光精准之外,贾跃亭还有一个特质是善于“讲故事”,并且具有鼓动性。比如海底捞创始人张勇在听完贾跃亭描述的故事之后,就曾经在一片反对声中为乐视手机投资1000万美元。

在政商界,贾跃亭的长袖善舞也出了名,2008年乐视网接受了北京汇金立方投资管理中心(有限合伙)投资,不过这场投资后来给乐视和贾跃亭都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他后来认为:“如果能选择,乐视绝不会再选择类似的公司做股东”。

在贾跃亭的经营下,2010年8月,乐视网在创业板上市,抢在优酷之前成为中国网络视频行业*家上市公司。

在随后的几年里,乐视网的估值节节升高,成为创业板市值最高的股票。在乐视的辉煌期,乐视网股价最高时曾达到44.7元,市值超过1700亿元。

被梦想窒息

在网络视频领域取得先机之后,贾跃亭带着乐视网转战手机、电视、体育等领域,并取得了一些成绩。

在电视领域,乐视超级电视从2013年上市到2016年拥有千万级客户,成为行业前三,年销量达到百万级别。而在体育领域,乐视体育也积累了310项赛事版权,是全球拥有体育赛事资源最多的公司。

但是对于这些,贾跃亭并不满足,他需要寻找更大的刺激,“我很喜欢求新,挑战极限,挑战自我。比如电视已经做到那个水平了,我觉得已经没意思了,就要做更有意义、更伟大的事情。”

在这种思路下,乐视开始进入各种不同的领域,最终形成了由影视、手机、体育、互联网金融、汽车、云、电视构成的所谓的七大生态体系。

但是在表面繁花似锦的背后,危机早已经埋下——七大业务中仅影视业务曾在2014年披露过盈利1亿元,其余均长期处于亏损状态。

尤其是乐视的汽车业务,堪称资金黑洞。事实上,在乐视进入汽车业务前,公司内部99%的高管都反对,但贾跃亭依然一意孤行,“即使把我们拖垮了也要做。”2013年,他决心进军电动汽车行业。

最多的时候,贾跃亭手中有三张汽车“牌”——乐视汽车、FF、美国电动汽车公司lucidmotors,2016年贾跃亭曾经透露,乐视汽车已经投入150多亿元。

贾跃亭为何对做电动汽车如此偏执?他自己曾经解释过:未来是人工智能时代,人工智能*的应用就是在汽车产业,希望把乐视探索出来的成功模式带到汽车产业中去,从而变革汽车产业。

但对于各项业务需要的巨额投资,贾跃亭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对乐视是个问题,事实上他对于自己的融资能力有着过高的自信,“我一直认为资金不是问题,只要战略足够前瞻、足够*,产品足够颠覆,有足够的用户价值,只要你的组织能力足够强,只要能把事做出来,资金自然会追随而来的。”贾跃亭在接受采访时曾经这样表示。

但是事实证明了,资金是乐视的*软肋。2017年上半年,乐视系资金链危机全面爆发,贾跃亭出走海外,滞留不归,“下周回国贾跃亭”成为业界笑柄。

贾跃亭到底欠了多少钱呢?根据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的公示信息,从2017年至今,仅贾跃亭个人名下就有31条执行信息。中新经纬根据这31条已进入执行程序的案件粗略计算,贾跃亭名下的欠款已超过110亿元。

按照贾跃亭债务处理小组的数据,贾跃亭的债务总额大约在66亿美元,目前已经偿还的金额超过30亿美元,还有约36亿美元,而这36亿美元中冻结待处置国内资产以及可转股的担保债务为16亿美元,而剩余的债务大概为20亿美元。

受到贾跃亭债务的拖累,今年5月,深交所暂停乐视网股票上市。根据相关规定,乐视网只有在2019年同时满足净资产转正、净利润和扣非净利润为正、审计报告出具“无保留意见”等条件,才有申请恢复上市的可能,否则将进入“终止上市”的阶段。

面对债务危机,贾跃亭承认自己在造车上的误判,“虽然我认为造车的方向没错,但对造车的时机发生了重大误判,远远的超出了我的能力,从而拖累了整个乐视生态。”

破产重组背后

在这份破产重组方案的背后,谁是*的受益者?

目前来看,FF公司无疑是受益者之一,在过去的数年里,FF处于极其艰难的境地,其中*的原因就是贾跃亭牢牢掌握着该公司的控制权不放,导致融资艰难。

此次通过债务重组,FF将摆脱与贾跃亭捆绑的局面,在融资层面,整体利好多于利空。

在过去的数年里,FF已经深陷困局。由于缺钱,FF的首辆电动车FF91的量产已经多次推迟:在2017年初,FF91就在拉斯维加斯的CES展上正式发布;2018年2月,FF宣称FF 91于2018年底交付,而到了2018年8月,仅生产出首辆预产车;2019年,贾跃亭又宣布将于2019年年底交付;2019年6月按照FF高管的说法,FF 91 预计将在2020年年中正式量产。

近期,FF公司CEO毕福康在接受采访时表示,FF 91也已经非常接近最终量产,92%的零部件已经定型,但FF91交付要等到该公司股权融资成功的九个月内。按照新京报的报道,毕福康称“非常有信心在明年一季度截止时,完成FF的B轮股权融资。”

此前,为走出泥潭,FF方面也曾多次寻求股权融资,先后引入恒大和九城两家公司。

2018年6月,恒大健康发布公告,以67.46亿港元收购香港时颖公司100%股份,成为该公司*大股东。而按照时颖公司2017年11月30日与FF原股东签订的协议,时颖公司在三年内投资20亿美元,占合资公司SmartKing45%股份。由于Smart King公司是FF公司的*股东,这意味着恒大健康间接成为FF的*大股东。不过在2018年10月,双方突然决裂,按照FF方面的说法是,恒大在为有效期内未履行支付款项的承诺,并试图获得对FF中国和FF全部知识产权的控制权和所有权。

在与恒大撕破脸后,今年3月FF找到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第九城市。双方宣布成立合资公司,其中九城最高注资6亿美元,FF将向合资公司提供相关产权及资源,并将对合资公司授予包括FF全新品牌车型V9及其他指定车型在中国的*生产、营销及销售权,双方各占50%的股份。

不过在协议达成的半年之后,这笔融资仍然还没有完成,毕福康此前曾透露,九城还在给这个项目融资中,“还没有给钱”。

为了推进FF融资,贾跃亭开始寻求新的变化。9月份贾跃亭宣布力推FF合伙人制改革,并任命在宝马任职多年的毕福康担任FF全球CEO。业界猜测,上述举措很大程度是为了推进融资。毕福康也透露,在他加入FF后,无论是在美国还是中国市场,已经有一些资本有兴趣了解FF公司。

对于贾跃亭来说,这些动作也让他自己松了绑,至少眼前他在美国的债务得到了解脱。

虽然没有了FF的股权,也离任了CEO,但贾跃亭依然保持着对FF91的影响力。在担任CPUO之后,他提到“将继续领导团队对FF 91的车联网、车内娱乐及交互、AI、自动驾驶等功能进行全面升级,以保证交付时FF 91在产品维度上依然全面*。”

另外贾跃亭也不是完全失去了FF,根据此前恒大和FF和解时达成的协议,贾跃亭可以在5年内回购恒大持有的32%FF股权,这意味着他依然有重新入主FF的希望。

因此有评论人士认为,贾跃亭债务重组是为自己铺了后路,“如果FF做不好,股权就不值钱,债权人吃亏,做好了他就可以把恒大的股权买回来。”

不过要达到这一目标的前提是FF得到顺利发展,所以贾跃亭还有很多紧迫的问题需要解决,首当其冲则是找到新的投资方。

对投资人而言,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是这家公司未来的资金缺口有多大。粗略估算,FF公司的B轮融资除了用于FF 91量产交付外,还要为在路上的FF 81以及FF71做准备,相对于售价20万美元的FF91,后两者才是走量的关键。FF81是对标Model S的产品,定价超过8万美元,而对标Model 3的FF71售价约为4.5万美元。

FF方面称,在完成B轮融资后的12到15个月,公司也将启动IPO计划,但度过这一时间段需要的资金大约是8.5亿美元。

不过从长远来看,即便是FF成功拿到了足够的资金、量产了车、完成上市,其面对的挑战一点也不少。

贾跃亭寄予厚望的国内市场形势已经和2017年完全不同,眼下随着特斯拉Model 3国产车型即将到来,以及各大新造车品牌都在加紧交付,等到FF的新车上市之后,市场上是否还有它的生存空间也是个巨大的疑问。

《财经》杂志曾经报道过一个关于贾跃亭的小故事是,2005年贾跃亭来到北京的第三年,贾跃亭和他公司员工到北京郊区蟹岛团建,他们在池塘上玩起了铁索桥,这些桥需要通过跳跃中间的三角铁才能通过。

贾跃亭选了其中最难的一座桥,其他人都劝他别玩,但他执意要跳,结果刚跳了两三个,就掉进河塘,鞋子没进淤泥,两手都是血,不过尝试了五六次之后,他最终跳过去了。

多年以后,贾跃亭掉进了另一场人生淤泥中,但这一次,他还能最终跳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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