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疫情,让融资行情一下子倒退至5年前,可能还不止。
投资人可以暂停投资,即便1年不投1个项目,也没有生死压力。但对创业者而言,融资还得继续,耽误3-5个月可能是灭顶之灾。
百万CEO过融资独木,可能就是现在。环境变了,融资打法也变了。铅笔道访谈了数家公司,发现如今处于冰封期的创投市场,正上演着另一番际遇:投资周期后延,被机构恶意压估值... ...
比如某家人工智能企业。去年底开始融资,当时投资人对该团队和项目相当看好,向其抛出橄榄枝,元旦便达成了共识,只等尽调、签合约。疫情爆发后,创始人被前述投资人一再搪塞,最后投资无疾而终。3月,他又冒着疫情风险到北京与新的投资人见面,却被对方暗示,投资需自降20%估值。为了活下去,创始人可能接受这个条件。而此时,距离共识之日已过去3个月。
另一家叫做“入行”的在线培训机构,推出了一款“云实习”产品,为二、三本院校大学生提供远程实习实训。疫情之后,近千万毕业生错过寒假实习机会,让公司新增学员量远高于平时,团队预计今年能做到千万级营收。处于风口项目,一场线上路演,让40多位投资人对团队感兴趣,近10位投资人还在与团队深入沟通。
与其他公司在疫情中寻求融资不同,酒店服务平台“我行我宿”则反其道而行。这家去年已经实现盈利的公司,疫情期间,在确保公司能够存活9~12个月的健康现金流情况下,团队决定花1000万投资一家石墨烯空气净化器研发生产商,开始对公司的上游进行产业投资,目的是为酒店客户进行产业互联网升级,以此增加企业的自我造血能力。
一千个创业者,有一千个融资故事,也有一千个融资难题。但俗语有云,狭路相逢勇者胜,考验创业者逆商的时刻到了。
注:本文内容主要来自铅笔道记者采访和网络公开信息,论据难免偏颇,不存在刻意误导。
为了活下去 接受投资人压20%估值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陆艾(化名)才忙完今天一半的工作,他才有时间让这场断断续续的采访得以进行。
即便如此,他也只腾出了20分钟的空档,因为马上又有一个线上会议,而这场会议的内容正与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融资相关。
谈起融资,陆艾一直愤懑不平。如果不是疫情的话,很有可能在春节过后复工的*周,公司的千万元融资就能签下合同。
“原本都规划好了,2月份签合同,3月份争取绝大部分到账,然后立刻就完善产品并扩大渠道推广,但是现在全都没了。”
陆艾创办的人工智能企业成立于2018年,从金融科技领域杀入市场,主要为企业提供风控模型、监管算法等服务。
2019年底,在摸索两年后,公司团队认为已经摸索出一条正确的商业化道路,准备开启新一轮融资从而扩大团队,抢占市场份额。
开始融资后,因为有团队成员背景的背书,加上之前产品的成功验证,投资人们对于陆艾的团队和项目相当看好。
“在2020年刚过元旦的时候,很快我们就与一家投资机构达成了共识,虽然还没有签协议,但是也马上到了尽调的环节。因为马上要到春节,所以就计划春节假期之后继续沟通。”陆艾表示。
当时志得意满回家过春节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场“黑天鹅事件”让这个假期变得格外漫长与绝望。
“实际上大年三十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不太对劲,借着拜年的机会,隐晦地问了一下投资人融资的事情,但是被对方搪塞过去了,说要等到复工之后在谈。”陆艾回忆当时的情景。
整个2月份复工后,陆艾团队与对方提起了两次关于融资这件事情,但是一直未得到明确答复。除了拖延之外,对方没有别的实质性进展,一直没能够进展到下一步。
对方没有说不投,更没有说要投资,双方就一直僵持住。据陆艾透露,从一位熟悉这家机构朋友那里打听称,该机构已经开过了内部会议,今年上半年以看为主,投资工作将整体后移,所以对之前看过的项目都采取“拖延战术”。
可是,机构能等,创业公司却没有等待的资格。
人工智能企业存在共同弊端是投入大,作为一家初创企业,在现金流方面,陆艾的企业现金储备并不充足,经营成本却很高。
陆艾坦言,“像我们这类公司,现金流也就是两三个月,如今市场停顿,客户那边没有预算不产生订单,我们在之后的几个月就没有了收入。”
这次疫情对于陆艾所在的To B类企业造成的损失也是显而易见的。在人员问题上,虽然企业普遍都在远程办公,但是在工作效率、人员安全、员工信心方面都表现得很谨慎;在订单履行方面,客户订单停滞,账期延迟更是致命打击。
在不对上一家机构抱有希望之后,陆艾团队加紧开始寻找其他融资机会。据他透露,整个2月份在线上至少与10家投资机构有所接触。“然而,线上的交流成果并不大,绝大部分的投资人还是坚持以线下和创始人做过交流作为投资决策的前提。”
在疫情状况逐渐好转的2月底,陆艾急忙从家飞回北京,*站就是去与投资人见面,哪怕之后要隔离14天也在所不惜。
然而,这次见面的结果并不如意。虽然投资人对于他公司的方向与产品表示认同,但是迟迟没有下一步的表态。“临走的时候他跟我讲,昨天刚谈了一个很优秀的项目,对方为了拿到融资愿意自降20%的估值,他说完我就明白意思了。”
陆艾的*反应是*不可能,但是在隔离的时候他越想越不坚定了。他在网络上看到了一位知名投资机构投资人的观点,对方表示,在这种特殊时期,人工智能企业应迅速作出融资策略调整,尽快解决现金流问题。在融资的时候可以合理调整估值,创业者不必纠结于估值,估值只是一个数字,存活才是硬道理。
“后来再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内心就有些动摇了。在这个时候,多少估值其实也并不是最重要的,首先考虑的应该是活下来。”陆艾认为。
一个多月以来,从开开心心回家过年,到疫情刚开始的忐忑不安,再到重新开始与机构谈判时的不甘心,最后到现在的内心已经决定作出让步。陆艾的心情就像坐了一趟漫长的过山车,并且现在还悬在空中,没有停下来。
“如果最后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就会接受他们的报价,毕竟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能看到我们公司融资的消息了。”在采访的最后,陆艾这样表示,语气中透露着无奈。
连续与投资人开15小时电话会
2019年5月,入行推出“云实习”产品。这个项目主要为二、三本院校大学生提供远程实习实训。以2~3个月为一个周期,学员完成课程即可获得企业认可的实习实践证书,并有机会成为该企业的一员。
云实习项目平均客单价为2000元左右,目前已与腾讯、西瓜视频、抖音、拉勾网、大地电影等头部企业确定“云实习”项目的合作。云实习项目运营半年以来,累计营收已超过50万。
新年伊始,新冠病毒让人们留守家中,近千万毕业生更是错失寒假实习机会。
站在在线培训机构的角度来讲,入行创始人兼CEO杨昊认为,此次疫情带来的利大于弊。
对于没法线下实习的学生而言,“云实习”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对于企业而言,它能够解决实习用工问题;对于学校而言,通过各类软件开展线上教学,能够加速学生们线上教育习惯的养成,在线职前教育和实践还能提升学生未来的就业率。
杨昊表示,公司在疫情期间的新增学员量要高于平时。按照这种发展速度,他预估今年能够服务1万名学员,做到千万级营收。校园是一个特殊的环境,学生的集中度更高,集群效益更明显,这也是入行的主要线下获客渠道之一,但按照当前情况来看,可能在4月以后才能恢复正常,这有可能会影响到营收的发展速度。
为了保证项目有充足的现金储备,也为了项目进一步扩大规模准备“弹药”, 今年2月,他已经开始准备扩大业务规模,同时开始进行Pre-A轮融资,此次估值6000万元。
其实在去年年底,入行才刚刚完成了百万级天使轮融资,资方为北塔资本,并在2020年1月初完成交割手续。
“去年正是资本寒冬,我已经能够感受到融资困难。我上一个创业项目仅凭借团队就拿了一笔‘大’天使。但入行在完成天使轮时,不仅要有产品,还需要补充财务数据。”对比两次融资的业务情况,杨昊也坦诚市场不乐观,VC的钱也不再好拿了。
疫情中进行融资,杨昊发现并非一帆风顺。
最近,杨昊接连参加了两场线上路演,但他觉得线上的效率远不如线下高效。“我其实是一个线下路演能力比较强的人,线上没有办法表现出我的精神状态、我的气场。”
在他看来,投资人的状态也无法时刻保证在线,这就相当于一个人对着一部好看的电视剧褒了2个小时,看到后面难免有注意力分散的时候。线上路演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个挑战。
虽然线上路演让他感觉没有发挥出*水平,但让杨昊感到幸运的是,在*次路演中,他与40多位投资人互加微信,都表示对他的项目感兴趣。接下来的两天内,他几乎被电话轰炸。“每天6~7个投资人,从早上10点聊到晚上6~7点,每个投资人都持续一个多小时的电话。”
“有一天我开了11个电话会,从早上9点到晚上12点,整整15个小时。”回忆起这件事,杨昊仍在感慨这个过程是一段“可怕的”经历。
但也是由于这个高频率的路演及沟通,入行成功吸引了近10位对云实习项目感兴趣的投资人,目前都在深入沟通。
杨昊也表示,目前投资人大部分都还是在远程办公,项目跟进节奏也较缓慢,很多投资工作都没办法真正展开,所以投资人也是看的比投的多。以前,*通电话结束后,第二次就会见面聊,紧接着项目上会,投资机构进行尽职调查等。但现在*通电话结束后,一个月或者更长时间都没有办法见面聊,也就没有办法继续推进,这中间可能就会产生很多变数。
除了疫情之外,当下寻找融资的企业还需要面对另外一个现实情况:整体经济下滑。
杨昊提到“去年的整体融资情况已经降低到与5年前差不多的水平,而且由于募资困难,很多投资机构已经倒闭,还残存的机构有一部分开始用‘给自己放假’的方式来缓解经济压力。”他笑谈。
疫情是一块试金石,真正有能力在疫情中作出调整的企业也就具备了被投资的可能性,而那些商业模式不成熟的企业则会在浪潮中消失殆尽。
在杨昊看来,初创企业不要着急融资,要把重心放在自身业务发展上面。要想清楚产品最能解决用户的什么痛点,刚需还是高频,而非一开始就考虑一个产品能够解决用户很多问题,这是不现实的。“现阶段,企业先 ‘活下去’,等到合适的阶段再找融资。”
创业者变身投资人 疫期投出1000万
2016年5月,90后创始人黄惠敏创立“我行我宿”,这是一家C2B酒店服务平台,它通过大数据分析,运用相关算法,筛选出各个城市的酒店,进行详细分类,通过智能化系统推荐给用户,提供酒店抢单、特价酒店、全国景点门票等服务。
2018年5月,公司曾获得1.5亿元A轮融资。此前,项目还曾获薛蛮子的天使投资。目前,我行我宿已覆盖北上广深一线城市,月复购率高达15%,并于去年实现盈利。
受新冠疫情影响,疫情期间,用户只能宅在家里,虽然给旅游行业带来负面影响,但因为行业“闲时看价、忙时看房”的潜规则,我行我宿App的下载量已经从2800万,上涨到3500万。
与大多创业公司不同,我行我宿从去年开始试水,并从事产业投资业务。疫情之后的种种迹象,也让黄惠敏坚定了产业互联网投资的正确性。
2019年年中,我行我宿收购了一家设备生产商“智能酒店前台”。其能够用AI代替人工,通过该设备,顾客只需要刷身份证,仅用10秒就可以入住,3秒能完成退房。同时,安装该设备的租金每月只需要2800元,就能为酒店节约3~5个前台人工成本。
疫情之前,黄惠敏就在帮酒店进行产业互联网的升级,经过半年的拓展,有500多家酒店在使用此设备。这样一来,疫情之后,智能酒店前台就能很好地帮助这些酒店,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做到0人工0接触,防控疫情。
“从春节期间,智能酒店前台业务的订单增加150%~200%。”黄惠敏表示,她将更加在意疫情过后的房源闲置难题。她计划将该模式应用在疫后100多万家酒店中,尤其是在疫情最为严重地区。
疫情发生后,虽然公司业务同样处于入大于出的情况,但是在确保公司能够存活9~12个月的健康现金流情况下,黄惠敏决定在疫情期间也“大胆”地投资,进行产业布局,她投资了一家公司——氧吧一号。
事情还要从1月22日说起,彼时,疫情刚刚开始发酵,身处广东的黄惠敏想到2019年10月通过朋友介绍的氧吧一号。
氧吧一号是一家石墨烯空气净化器研发生产商,专注于使用石墨烯材料开发空气净化器业务。它使用了石墨烯超导材料,由于石墨烯*的六边形分子结构,电子在其中传播速度可达光速,从而形成小粒径生态级负氧离子。
“记得去年11月我去氧吧一号工厂了解情况,他们向我展示了实验过程,往密闭空间里吹二手烟,氧吧一号仅用5秒就将烟净化了。非常快,吹完我看纸上有黄橙橙的一片印记,都是烟尘沉淀。”这一幕给黄惠敏带来很大震撼。
之后,我行我宿开始对氧吧一号尽调,了解到氧吧一号是联合北京理工大学深圳研究院,通力研究3年的产品。在去年,其销售额达到1.7亿,实现盈亏平衡。
黄惠敏了解到,在抑制疫情方面,负离子具备净化空气,增加空气中负离子含量的作用,能够让空气中的污染物、菌落、病毒坠落地面,大大减少飞沫、呼吸感染的可能性,去除PM2.5率为99.96%,对室内空气的杀菌率能达到99.7%以上。
“本来,一个项目从尽调到投资,最少也需要3个月时间。但想到这次疫情严重,我们又正好碰到了这个产品,我觉得非常值得投资。”
1月底,我行我宿与氧吧一号完成相应投资程序。2月2日,其将1000万全部打到对方账户。黄惠敏表示,“氧吧一号的首轮融资,整个过程不到2个月。”
之后,为疫情防控助力,黄惠敏还联系了钟南山基金会,捐赠氧吧一号库存的所有石墨烯空气净化器和电子口罩。
黄惠敏表示,今年对于很多创业者来说确实存在挑战,但资本寒冬之下,完全可以剔除一些不合格的创业公司,让一些有能力、有想法、有理想的人创业成长,并酝酿出*的投资机会。
她认为,今年的产业互联网就是投资机会。其中,如果能够满足以下四点:市场天花板足够高;自我造血能力强;创始团队能力强,发展速度快;产品处于刚需。那么,这些创业项目就值得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