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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漂那年,我吃自助吃到吐、厕所接水煮火锅

这段不长的时光总是能让他时不时地想起,它是北漂最辛苦的一段日子,也是最能给力量的回忆。

打工人火了。

它描述的是为了生活兢兢业业拼命工作的群体,也是我们身边的大部分人。

虽然听起来有些欢快,还有一些调笑,实际上也隐藏了很多打工的酸甜苦辣咸。

本期显微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平凡北漂打工人的故事:

作者看到打工人这个词的时候,*时间想到的便是和室友阿吉的这段日子。

“简直是不堪回首,吃自助吃的到吐经历,或许只有打工人才会拥有。”

他和阿吉在房山住的时间不到半年,这段不长的时光总是能让他时不时地想起,它是北漂最辛苦的一段日子,也是最能给力量的回忆。

阿吉也说:“我忘不了那段和你相处的日子,因为我从未如此穷过。”

以下是关于他的真实故事:

北漂到房山

2014年儿童节的那一天,我从朝阳区搬到了房山区,离市区比较远,在很多人的印象中,算“偏远郊区”。

我这次搬家的行程之所以跨度会这么大,原因有两个。

一是两个前辈做了个图书工作室,打算带我一起弄,为节省成本,他们把办公的地方租在了房山,为了上班近,我也只好搬过来了。

第二个原因最重要,兄弟阿吉刚毕业,打算来北京打拼一番,他上班的杂志社在丰台,综合考虑了经济实力等各种情况,我们决定把房子合租在租金比较便宜的房山。

找了一天房子,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总算看到了一个还算合适的。商住两用的新楼盘,房东刚装修完房子三个月,里面除了床和几个简易的衣柜以及一个没有盖子的洗衣机外,再没其他什么说得上的家具。

房子有三间,我租下了主卧,月租金一千五,和阿吉对半后一人只需要承担七百五。

房东乐滋滋地和我说,另外两个房间也打算租出去,到时候你们就三户了。但直到最后我和阿吉退房,也没有新的租户进来。

房子租好后,我给阿吉打电话,他说麻烦你了,我两天后到。

阿吉在成都上大学,但来北京是从老家安康出发的,他家是酿酒的,我去西站接他的时候,他背着一个很大的书包,里面有一壶带给我的酒。

他说:“纯粮食的,七十度,入口即化,香味满嘴跑。”

但很遗憾,这酒大半壶我并没有喝完,它随着我搬了三四次家,因为一直在那个塑料壶里,没有得到妥善的保存,渐渐有了异味,只得丢弃。

我工作的地方很近,走路十分钟就能到。两位前辈没什么架子,经常一起开玩笑,氛围很轻松。

尽管我只有两千块的底薪,但想着能学一些东西,22岁还很年轻,就觉得一切都还好。

阿吉早上八点半就得上班,杂志社离得也不近,需要坐地铁到郭公庄换乘9号线,经常不到七点就爬起来了。

他的工资不高,前三个月试用期,月薪也只有两千块,转正后视送审稿件过稿情况会有所增加,或者更少。

吃饭是头等大事

年轻但贫穷的日子,让人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当下迷茫,却又对未来充满期待,好似有无限可能。

但事实上,几年之后,我们都会过上和周围人差不多的生活,不同的是,那是自己选择的,所以安心。

吃饭是大事,在人类历史上,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人们穷尽一生,就是为了填饱肚子。

我和阿吉太穷了,交完房租后就剩口袋里能掏出来的那点钱了,吃了几次盖饭和沙县小吃后,我们再也坐不住了,打算自己做饭。

房东没有给厨房装水龙头,也没有装抽油烟机,却有电磁炉,如果要做点什么的话,只能去卫生间接水端到厨房来用,能用的锅也只有一个二手的不锈钢锅。

阿吉去买了点米,我去买了点咸菜之类的东西,就煮起了粥喝。

吃了几顿咸菜就白粥后,我肚里的馋虫开始咕咕叫了。

我去市场上转了转,买了一条两斤左右的草鱼,和一包很便宜的火锅底料,还买了两大把空心菜,打算做鱼火锅吃。本来还想买点丸子毛肚之类的涮着吃,但发现钱不够,就只好作罢。

鱼买回来了,却发现没有菜刀,还好阿吉有把水果刀,我就把鱼放在锅里用水果刀一块一块地切。

水果刀不好用,锅也总是晃动,鱼块切出来不规整,大小不一,有的甚至刺还露在肉外面,不小心还会被扎到。不过无所谓,能改善生活就好。

我做火锅的时候喜欢把底料用油煎一下,当凝固的块状底料在沸腾的油里慢慢散开发出辣香味儿的时候,再把蒜葱姜放进去一起煎炸,味儿出来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会往里面加水,水烧开后,就往里面煮东西,然后就可以大快朵颐啦。

可是,这个不锈钢锅锅底太薄了,电池炉的火候也不像燃气灶那么好把握。

我把锅放到电磁炉上,只几秒钟,锅底就黑了一大片,并发出滋滋滋刺耳的声音,还冒出一阵阵黑烟。

我以为要爆炸,马上拔了插头。响声消失后,不锈钢锅底黑了一大片,反复使用、洗刷了很多次后,那一块黑的,才渐渐变回本色。

没办法,我只好直接往锅里加水,烧开后放入底料,底料稀释掉,沸腾后再往里面煮东西。虽然吃起来味道也不错,但心里总有点不舒服。

我一边剔鱼刺一边对阿吉说:

“以后条件好了,我一定好好地给你做一顿火锅。”

尝到了火锅的味道,隔一周后我又想吃火锅了,就去买了一些鸡腿,这次打算做鸡腿火锅。

鸡腿比草鱼要便宜一点,我买了六个鸡腿,四个番茄,还有一把空心菜。本身想买两把的,但上次剩了一大半,还是节制点好。

阿吉一边大口吃鸡腿一边对我说:“少吃火锅,吃一顿成本也要三四十块呢。”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三四十块是一笔不少的钱,可以买三四十包榨菜了。

红油锅底的小确幸

除了工作之外,我和阿吉也在努力写稿子,参加一些征文比赛、投给杂志和报社、结集出书等等。

有时候工作太累,回到家我就只想躺着,阿吉却比我勤奋许多,不管多累,他每天都会坚持写一千到两千字。

但我写作时间不长,发稿不多,拿到的稿费屈指可数,阿吉虽然勤奋,但他的作品个性太强,大众刊物很难发表,自然想靠稿费改变现状的想法也就只是想法了。

但我们还是努力在写东西,为了给生活一个交代,也为了给不顺利的打工生活找点精神支撑。

我想写一本短篇故事集,但我对它是否能出版面世没有什么信心,阿吉说:“你先写啊,写完再考虑下一步。”

因此,和阿吉住在一起的日子,沉默的时候是居多的。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敲击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地环绕着,窗外偶尔有鸟飞过,发出清脆的叫声。

后来,阿吉参加征文比赛的一篇稿子被选中,他获得了一个小奖,有两千块奖金,他请我去火锅店吃了一顿正儿八经的火锅,红汤锅底,麻辣爽口,非常安逸。

我点了羊肉、耗儿鱼、鸭肠、土豆、番茄、冬瓜、海带、豆芽、金针菇等一大桌子菜,我们两人肚子吃得圆鼓鼓的,需要解皮带才能轻松行走。

吃完后,我和阿吉相互看着对方,两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后来我不禁想到,我们这两个打工人的生活实在是惨,吃顿火锅居然是这么奢侈幸福的事情。

吃完火锅出来后,我们发现不远处还有一家火锅店,大门上贴着醒目的红底白字横幅“老鸭汤、火锅任选,39元免费吃,酒水全免”,我一下子眼冒金星,对阿吉说:“下次来这里吃吧!”

隔了接近一个月,我们又馋得不行,某个周六,我们午饭也没吃,就等着晚上那一顿。下午五点的时候,我们穿着拖鞋,直接冲往了这家自助火锅店。

有老鸭汤和火锅可以选择,我们挑选了老鸭汤,因为里面有鸭肉,火锅可以等下一顿再吃。

因为价格便宜,店里提供的多是蔬菜,最多有点香肠,想吃肉得重新掏钱。

但我们还是吃得很欢快,喝了很多免费的啤酒和饮料。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才发现,虽然说是39元一位,但锅底得单独算钱,30块钱一个锅底。也就是说,这一顿饭,我和阿吉得花108元。

这是一笔不小的钱,一定要吃回来!

我冒冒失失地拿了很多菜和饮料还有酒,囫囵吞枣地全煮了进去,结果到最后,两人都吃撑了还剩下小半锅。

店里规定,锅里剩余的东西太多是要重新付钱的。我怕多给钱,就对阿吉说:“我们悄悄走,不让他们知道。”阿吉说:“食物不能浪费,一定要吃完。”

我们两人就只好硬撑着吃完了。

结完账走到门外的花坛边时,阿吉突然弯下腰,大口吐了起来。他居然被撑吐了!我指着他哈哈大笑,笑声还没结束,我又开始难过起来。

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那家自助火锅店我们去吃了不下五次,和阿吉,也和来看我们的朋友。

有次一个住在昌平的哥们坐了三个小时的地铁和公交来看我们,我和阿吉拉着他去那家火锅店,兴冲冲地吃完后,却发现他是温州人,不喜欢吃辣。

我和阿吉后悔了很长一段时间,想着以后有钱了一定要请他吃不辣的大餐,结果到现在,我们都没有等到相聚的机会。

房山友情故事

除了生活的拮据之外,我更多的烦恼来自工作上。

几个月过去了,我并没有拿到任何提成,就那可怜的两千块底薪。

我委婉地向两位前辈提出加紧工作进度的想法,但他们却只是无所谓的态度,经常干活干到一半就拉着我出去打球,工作进度经常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

很多环节我还没有接触到,和出版方的对接也是他们在做,我即使想加快进度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的状态越来越消极,也越来越迷茫,想寻求新的工作和方向。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阿吉的状态也不好,主要是累,他晚上经常十二点多才睡觉,早上不到七点就得起来赶地铁,加之又是非常烧脑的文字编辑工作,身体经常处于困乏的状态。

几个月后,阿吉和我说,杂志社现在提供免费宿舍,也有专门的食堂,他打算过段时间搬过去住,这样会省下很多钱。

我是非常难过的,如果阿吉走了,那就剩我一个人了。一想到那种迷茫的孤独,我就害怕。

但阿吉的条件变好了啊,虽然是集体宿舍,但离上班的地方近,更重要的是,还不需要交房租。我说:“那挺好的,你去吧。”

两个星期后,阿吉就搬走了。

下班之后,我都不想回家,那么大的房子,就我一个人,我身体占据之外的地方,都是冷清。

我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总算找到了一份非常不错的新工作,一家上市互联网公司刚开发的写作类APP,我担任某条内容产品线的负责人。

新公司在雍和宫,这意味着,我得从房山搬回去。

走之前,我请阿吉吃了一顿饭。麻辣香锅,我在网上看到的,四人份,原价199,现在只要99,我二话没说就团购了。

但是我们去的时候不凑巧,老板不在,而麻辣香锅的食材得需要他来选,其他员工没有权限。

我们就在这家有点奇怪的店干等了一个多小时,就为了那一顿打折的麻辣香锅。

我本身是很生气的,为一直在网吧打游戏不来的老板,也为了自己的窝囊,要是有钱,我早拉着阿吉走了,再也不会来这家店。

可是当菜端上来的时候,我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只想赶紧吃。

四人份的麻辣香锅,我和阿吉吃了一大半,剩下的,我们挑出来打包到饭盒里带走了。那剩余的部分,我就着白米粥,吃了两顿。

隔了几天,我在传媒大学旁边租了一个房子,搬离了房山,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火锅的烟雾,照亮北漂的光

分开后,我和阿吉还是会经常相聚,每次我们都会发现彼此身上的变化。然后还会聊几句之前在房山的日子。

阿吉说:“当时生活真不容易,出去吃个饭,花十几块钱我都会心疼。”

阿吉后来说:“现在出去吃饭,花个百八十块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阿吉再后来说:“现在出去,想吃啥就点啥,不会有丝毫犹豫。”

只要努力打工,打工人的日子也会慢慢变好的,想要的生活也会慢慢拥有。

后来阿吉打算离开北京去成都当自媒体打工人。

我想起合租时给他煮的几顿糟糕的火锅,现在是时候好好给他做一顿了。阿吉走之前我叫他来家里吃火锅。

我去买了上等的火锅底料,加点蒜、姜、大葱,用油煎一番,直到紧缩到一起的底料散开,冒出滋滋滋的香味,再往里面加水。

烧开后,盛到不锈钢锅里,放到电磁炉上,开火,往里面下东西。鸭肠、脆皮肠、耗儿鱼、毛肚在锅里翻腾,熟了后夹出来,放到香油碟里蘸蘸,往嘴里送去,那味道,真的太美味了。

我们吃了很多菜,喝了很多酒,也说了很多话,我无比动容,差点掉泪。

阿吉说:“我一直铭记我们在房山的日子,那是我在北京的开端,更重要的是在贫苦中与你相依偎的那种体验太美好。我们贫苦,我们一无所有,我们关起门来却有彼此的关怀。”

这段回忆,是我作为打工人生涯里最珍贵的,有个好打工人陪你一起打工,一定要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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