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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医黄粱一梦

纵观国内的互联网医疗行业,本质上还是互联网公司与传统医院的合作,对医疗资源的利用方式仍处于初级阶段,以数字技术为主,改变仍停留在加快数字资料、问诊及药物获取的速度的层面上,但医疗资源与质量并未见明显提升,与传统医疗机构的服务未见差异化。

互联网医院的春天真的到了吗?

新冠疫情之下,互联网医院数量迅速增长,重新焕发生机,从2019年全年新增223所,到2020年仅上半年就有215家互联网医院挂牌,一路势头正盛。

随着疫情带来的对线上问诊剧增的需求量,数字医疗行业热度不断攀升,微医也借此时机,于2021年4月1日,向联交所递交招股书,准备登陆港股。

2011年以线上预约平台挂号网起家,4年之后品牌升级为“微医”,并成立了中国首家互联网医院——乌镇互联网医院,微医一直深受资本青睐。

相关数据显示,微医先后经历了七轮融资,动辄上亿美元。最近一次2021年2月25日的Pre-IPO轮,融资超过4亿美元。

此番上市,微医背后问题丛生,不仅连年亏损,背负上百亿元的债务,至今仍未看到清晰的盈利模式,而且四周强敌相争,巨头接连下场布局,内忧外患之下,微医是否能如愿冲刺港股上市成功?

01

资本运作疑云不断?

2020年,在疫情的刺激下,线上问诊的需求量呈井喷式爆发。当年春节期间,微医日均活跃人数也达到15.8万人。

据微医招股书披露,2018-2020年,微医累计问诊量约4000万次,2020年一年内就完成了1800万次的数字医疗问诊量。截至2020年12月31日,微医平台连接了超过7800家的医院,包括95%的三甲医院,注册的医生人超过27万名,平均月付费用户有2540万名。

虽然2020年微医问诊量的增速在提高,但新用户注册量却并不如2019年。

2018-2020年,微医的注册用户总数分别为1.24亿名、1.75亿名、2.22亿名,2019-2020年,同比增长率分别为41.13%、26.86%。由此可知,即使在疫情的刺激下,2020年微医的注册用户数只增加了4700万名,增长量低于2019年的5100万名。

用户增长放缓,对于以流量为导向的互联网平台来说,并不是一个好趋势。尤其是,以会员服务作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微医,如果用户增量没有迅速提高,其整体业绩表现就会长期处于难以翻身的境况。

确实,长期以来,微医都是一家亏损不断的公司。

2018-2020年,微医分别净亏损4.15亿元、8.69亿元、7.57亿元;同期,年内亏损金额分别为40.52亿元、19.37亿元、19.14亿元。

同时,微医也长期处于“失血”状态,2018-2020年,公司经营活动所用现金净额分别为-7.09亿元、-8.58亿元、-9.41亿元。

微医在业绩上最为人称道的是营收的暴涨,2018-2020年,微医的营收分别为2.55亿元、5.06亿元、18.32亿元,营收增速分别为98.32%、262.12%。

但实际上,2020年内新增的近13亿元营收“掺了水分”。

据招股书,2019年9月,微医收购了泰安药房,实现了2020年收入增加3.89亿元,紧接着2020年1月,微医收购了Genea,提供与ART相关的专科医疗服务,为微医的收入增长贡献了4.06亿元。

如果扣除靠并购所得的8亿元,那微医的营收增速就要大打折扣了。

除了用户增速放缓、亏损不断、营收掺水,微医也早已债台高筑。

2018-2020年,微医的资产负债率分别为331%、341%、359%;同期,微医的负债总额分别为184亿元、204亿元、229亿元。

而同期,微医的资产总值只有56亿元、60亿元和64亿元,其中同期流动资产总值则只有46亿元、44亿元和41亿元。

资产不过50亿左右,年度营收未到20亿的微医,在200多亿的负债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微医数年来的关联交易数额都十分庞大,甚至超过当年营收。

2018-2020年,微医应收关联方款项分别为20亿元、19亿元、10亿元,2020年,关联方应收款项占营业收入比重近一半,前两年甚至远超过营收。

在微医负债累累的情况下,微医董事长廖杰远却频繁质押股份套现。

据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信息,成立于2018年8月7日的微医健康,由廖杰远和郑建敏出资建立,认缴金额分别为990万元、10万元。

廖杰远和郑建敏将各自所持有的微医健康的全部股份,抵押给微医的全资子公司挂号网。

据(2021)粤01执保122号文件,廖杰远所持有的微医健康的990万元的股份已经被冻结,冻结期限自2021年4月1日开始,截至2024年3月31日。

至今为止,微医仍未看到一个清晰的盈利模式。但作为微医话事人的廖杰远,精于资本游戏,借壳上市折戟后继续扩张资本版图。

2018年5月8日,上市公司誉衡药业发布公告称,其实际控制人、控股股东誉衡集团正在筹划引入中健投作为战略投资者的重大事项,中健投拟以高于39.4亿元的对价受让誉衡集团所持有的誉衡药业不低于35%的股权,此次交易将触发中健投对誉衡药业股份的要约收购。

彼时,中建投成立仅半年时间,背后站着正是微医创始人——廖杰远,通过西藏康投创业合伙企业持股73%。

由于在短期内签署正式合同的难度较大,这场“蛇吞象”式的交易最后未进行下去,但廖杰远仍心系A股。

2019年1月23日,易联众发公告称,微医集团合计持有公司股份4120万股,占公司总股本的9.58%,成为易联众第二大股东,廖杰远任副董事长。

2019年4月29日,廖杰远实际控制的另一公司广发科技与上市公司杭齿前进的控股股东签署《股份转让协议》,受让杭齿前进19.99%的股份,成为第二大股东。

廖杰远的“不务正业”,远不止于痴迷资本市场的纵横捭阖,微医近年来甚至开始在地产业务上高歌猛进。

2020年4月,微医与济南高新区合作建设“高新健共体”“扁鹊颐养小镇”等,占地面积约620亩,计划投60亿元。同年12月10日,微医以2.19亿元的价格竞得杭州市萧山区一块工业用地。

业绩上,微医营收掺水、亏损不断、用户增速放缓;更深地挖掘财务数据,奇偶派发现微医大幅资不抵债、巨额关联交易远超营收;而其董事长却长袖善舞,在资本市场质押、借壳、收购动作不断,甚至开始探索地产业务。

这背后,隐现的或许是微医在主业竞争上疲态尽显。

02

微医模式内忧外患?

2018年4月25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互联网+医疗健康”发展的意见,鼓励医疗机构应用互联网等信息技术拓展医疗服务空间和内容,构建覆盖诊前、诊中、诊后的线上线下一体化医疗服务模式。

当前,互联网医院主要分两种,一种是以互联网企业为主体,挂靠实体医疗机构建立起来的,例如微医建立的乌镇互联网医院、丁香园建立的银川丁香互联网医院。另一种是以医疗机构为主体,第三方技术公司提供技术服务进行建设,例如黑龙江省医院互联网医院、四川华西互联网医院。

早在2016年2月16日,全国*公立三甲医院线上院区浙一互联网医院成立,从此以后,公立医院从此开始探索自己的互联网模式。

疫情则加速了公立医院建立互联网医院的步伐。

疫情期间,黑龙江省医院互联网医院作为作为三甲医院的互联网平台,不断扩大医院的辐射范围,已到达全省8857个行政村。而且服务完备,不仅上线所有临床科室,提供在线问诊和在线诊断服务,还帮助患者建立电子病历和健康档案,实现在电子处方、远程会诊、远程治疗和药品配送、入院与体检登记、等多种形式的健康管理模式。

2020年10月30日,在广东卫健部门、医院及业界代表聚焦互联网医院建设话题的论坛讨论中,已明确表示到2020年全省三甲医院普遍开展“互联网+医疗”服务。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全国已建成互联网医院1100余家,7700余家二级以上医院建立起了预约诊疗制度,提供线上服务。

实际上,公立医院互联网平台的上线对医生资源的分配有重要影响,当今的数字医疗咨询大部分是执业医生通过互联网医院进行的医疗相关咨询,基本上医院都是要求医生不影响在执业机构的工作。随着实体医院互联网平台的搭建,医院自然希望医生可以在自己的平台执业。所以,实体医院的管理或对执业医生在第三方平台上提供服务存在一定的限制。

现如今,微医不仅要和公立医院“分一杯羹”,还要和三大巨头——京东健康、百度健康、阿里健康抢夺用户。

微医的收入主要来源于医疗服务和健康维护服务,2018-2020年,医疗服务收入分别为1亿元、2亿元、7亿元,占总收入的比重分别为46%、37%、39%;同期,健康维护收入分别为1亿元、3亿元、11亿元,占总收入的比重分别为54%、63%、61%。

不难看出,微医逐渐将业务重心转向了会员式健康维护服务。医疗服务是线上和线下的综合咨询、诊断和治疗服务,而健康维护服务则包括数字慢病管理服务及健康管理服务。

对微医来说,健康维护服务的客户主要是会员、企业、医疗机构。如果无法保留和吸引客户使用会员式服务,或者未能向更多城市扩张健康维护服务,尤其是数字慢病管理服务,那微医的业务、财务状况及经营业绩可能会受到重大不利影响。

从目前的情况看,在港股上市的京东健康、阿里健康,虽然现在的营收收入主要依托的是医药销售,但也纷纷开始进军互联网医院,开展慢病管理服务,与微医展开直接竞争。

去年上市的京东健康,在招股书中明确表示深耕严肃医疗的复诊和慢性病管理。京东健康呼吸中心于2020年9月上线,打造线上线下一体化的呼吸领域诊疗和护理服务模式,实现数字化慢病管理体验。

阿里健康已经在与浙江省衢州市政府在共建衢州慢病管理平台。

曾和微医合作的浙江一院,与阿里巴巴合作打造的浙大一院总部一期,承载了由阿里健康的智慧医院信息系统,在2020年11月正式启用。据了解,医院还将进行总部二期项目建设。

而成立不久的百度健康也准备在慢病管理服务上深入布局,2020年8月份,百度健康推出"糖尿病中心",试图打造精准"诊疗+健康管理"的新模式,号称行业内首次推出医患一体化专的科互联网医院新模式。

在平台上于劣势地位的微医,甚至口碑也饱受质疑,屡遭投诉。

据消费保信息,微医用户投诉的主要问题集中在退款不及时和服务不到位。

据黑猫诉APP信息,微医的投诉量有156条,其中近100条是消费者投诉微医在没有告知消费者的情况下,私自扣款并开通“微医通”服务。

有一名用户表示在微医APP上购买了500元的精准服务,预约了广州一家医院的门诊,可是当预约者按照规定时间去就诊时,医生却表示并不知道微医平台上有他的号源信息。

还有一位用户表示花了150元购买了专家号,只收到了一句“片子看一下”,就无下文,且无法退款。

消费者购买线上医疗服务,看中的是专业性和及时性。如果无法获取消费者的信任,提高用户粘性,微医显然难以和公立医院以及三大互联网巨头竞争。

如此内忧外患的微医,真的能突出重围吗?

03

互联网医疗春天来了?

众所周知,疫情促动了互联网医疗的快速普及与成长。但是,随着疫情常态化与公众认知的加深,这种带动效应会长期存在吗?

据英联邦基金会(The Commonwealth Fund)对美国远程医疗的持续的追踪报告中,自从新冠疫情爆发后,美国的远程医疗问诊量在增加,实体医疗机构的问诊量在不断减少,但等到2020年10月,远程医疗的访问量已呈下降趋势。

疫情期间,由于行动范围的限制导致问诊很难进行,而恐慌感染的情绪又极容易增加远程问诊的需求,疫情结束后,线上问诊量必然会减少。

疫情过后,负债累累的微医要如何寻找可持续盈利的商业模式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不仅是微医需要寻找的,也是国内众多互联网医疗企业需要思考的。

医药营销专家史立臣曾表示,“医保基金支付的相关药品的费用,不可能直接转换为互联网医疗企业的利润,所以它也没有改变互联网医疗企业难以盈利的局面,问题根本没有得到解决。未来,寻找成熟的可盈利的商业模式依旧是互联网医疗企业的任务。”

纵观国内的互联网医疗行业,本质上还是互联网公司与传统医院的合作,对医疗资源的利用方式仍处于初级阶段,以数字技术为主,改变仍停留在加快数字资料、问诊及药物获取的速度的层面上,但医疗资源与质量并未见明显提升,与传统医疗机构的服务未见差异化。频繁为了效率而牺牲服务质量,这也是很多人不愿意进行远程医疗的原因之一。

2019年5月,微医推出了由互联网医院运营的糖尿病管理项目,以数字化方式监测和管理糖尿病控制率

微医推出的慢病管理服务仍属于把线下的治疗转移到了线上,并未提供差异化的医疗服务。

在服务方式上也存在问题的微医,其慢病管理很大程度上是依靠执业医生来进行,自有医疗团队发展程度不高。但大医院的医生主要工作仍是面诊。鉴于慢性病管理的时间周期长、及时反馈等特性,依靠执业医师业余时间的服务是否能比实体医院更专业、更有效,本身是值得怀疑的。

在国外,互联网医疗的发展与成熟度更高,或许能给国内诸如微医等公司的发展提供一些对标与借鉴。

美国远程医疗巨头公司Teladoc Health,成立于2001年,2015年上市,至今仍在不断扩充服务能力和产品力。近几年,其业绩和股价都有大幅增长。

Teladoc Health将其服务分为六类:初级保健、远程医疗、心理健康服务、慢病管理、专家医疗服务和虚拟护理。Teladoc Health主要使用电话和视频会议软件来按需提供远程医疗服务,使患者能够随时登录服务,并在几分钟之内接通董事会认证的具有国家许可证的医师。

同时,Teladoc Health十分注重问诊的质量,所有医生必须遵循超过100多位医生制定的专业临床指南。患者在每次咨询之前都要填写详细的病史,或上传图片,Teladoc Health系统会在医生已确认阅读全部病史后才能继续访问,之后,医生便可以获取患者的联系方式以开始咨询。除此之外,护士团队每个月至少检查每位医生10%的远程就诊记录。

为了补充医生的服务能力,Teladoc Health甚至收购了Best Doctors、Advance Medical两家公司。

其中,由哈佛医学院医生成立的“Best Doctor”帮助Teladoc的远程医疗解决方案组合的问题,在面临艰难的诊断或医疗决策时,可以将世界各地的医生联系在一起。

而不久前刚被Teladoc Health收购的Livongo,则在微医这些国内互联网医疗公司频繁提及的未来重点发力业务慢病管理上,有相当成功的方法论。

在血糖管理上,Livongo在的血糖仪界面直观,简化了血糖管理步骤,而且与市面上越来越多的连接手机的硬件设备不同,Livongo的血糖仪是自身独立运行的,可以自动将读数数据上传到个人帐户上,并提供即时见解。

另外,Livongo还组建了线下的健康教练团队,为此聘用了一个全职的糖尿病教育者团队。这个团队包括了接受专门培训的注册护士、注册营养师、社会工作者以及行为心理学家。

为了充分保障医疗资源,Livongo还搭建了线下的糖尿病医疗联盟,让Livongo系统应用于医疗机构,使得医生可以访问大量患者数据,与线下教练团队合作,来改善治疗计划,而且教练服务系统可以随着医院和地区的不同而进行调整,以保证服务的人性化。

如今包括微医在内的不少国内独立互联网医疗企业仍然将自身定位于医疗流量平台的角色,并没有主动提供更优质的医疗资源和医疗服务。

当互联网企业和医疗机构都开始搭建“互联网医院”平台时,拥有更丰富的人才资源的传统医疗机构以及更广泛用户优势的互联网巨头,就掌握了更多主动权。

04

写在最后

医疗服务关乎人的生命安全,且对线下依赖程度极高。因此线上医疗想要获得消费者的信任,必须要一步步稳扎稳打,以专业性说服用户。这更需要细水长流式的精耕细作,而非盲目扩张吸引流量,甚至忽略医疗服务质量。

在疫情带来的大水漫灌式互联网医疗流量红利退潮后,微医似乎并未借此发生根本性蜕变。

用户增速放缓、营收靠收购维持、利润常年亏损,微医的公司质地让人难以信服。同时,其董事长乐于在资本市场纵横捭阖,甚至在地产界插上一脚,却贻误公司业务转型升级良机。

微医被迫陷入与专业医疗机构以及互联网巨头的激烈竞争之中,丝毫不占优势。

疫情所带来的流量红利,对于微医来说,更像是黄粱一梦,来了又走了。

而,微医还是那个微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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