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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会》入侵互联网

属于《故事会》的时代,终究还是过去了。很多过去《故事会》的忠实读者,现在已有多年没有在报刊亭前捎上一本《故事会》。

随着时代的发展,霸占我们碎片时间的消遣方式也在日益更新。

短视频是时下当之不让的“流量霸主”,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今年2月发布的第47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12月,我国网络视频用户规模达9.27亿,占网民整体的93.7%。其中短视频用户规模为8.73亿,占网民整体的88.3%。

除了短视频外,五花八门的游戏、各大网站平台的小说……都成了我们打发时间的手段。其中缘由,无外乎是移动互联网的高速发展,智能手机成了大众生活的必需品,这小小的一方屏幕仿佛有一种魔力,能让人不知不觉陷入,并忘记时间。

手机成了我们如今日常休闲时光中必不可少的配置,但时光倒流至十年前、二十年前甚至几十年前,彼时的大众还不知短视频为何物,大部分人能够想到的娱乐方式几乎都是看电视和看小说。

其中,一本叫《故事会》的32开杂志,成了消遣时间的“主力军”。这小小一本杂志几乎随处可见,家里的厕所洗漱架上、卧室床头柜抽屉中、甚至学生某本教科书里、务工人员的枕下,都能寻到一本不知翻阅过多少遍的《故事会》。在报刊亭里,这本杂志往往销量名列前茅,在绿皮火车里,《故事会》还经常和矿泉水、火腿肠、方便面等食品一起陈列在售货员的推车上。

可以说,在互联网还未能普及数亿网民的年代,《故事会》的地位堪比如今的抖音、快手。一篇篇大多只有千余字的短篇故事,相当于现在一条条几秒甚至几分钟时长的短视频。二者的共同作用,都是打发了人们的碎片时间。

属于《故事会》的时代,终究还是过去了。很多过去《故事会》的忠实读者,现在已有多年没有在报刊亭前捎上一本《故事会》。

“《故事会》还有啊?我以为都停刊了,毕竟我爱看那会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一位在上海工作的80后唐庆告诉燃财经,在他上学那会,《故事会》风靡大街小巷,“你要说你有十几本《故事会》可以随便借,在同学堆里立马就立起了‘路人缘’。”

但自从唐庆毕业参加工作后,他的生活基本不再见那本消遣读物的痕迹,“别说《故事会》了,报刊亭我都很少见到了。况且现在休闲娱乐方式那么多,一台手机就能解决,想看视频看视频,想看小说看小说,想玩游戏玩游戏。”

像唐庆一样曾是《故事会》读者,但现在都误以为《故事会》已经停刊的人还有不少。但实际上,现在的《故事会》早就在迎合时代的浪潮,开启线上订阅和电子期刊订阅的渠道。虽然动辄上百万册发行量的辉煌时刻已经成为《故事会》的过去,但《故事会》现在仍保持着数十万的发行量,在传统媒介日薄西山的当下,《故事会》仍能在众多纸刊中占据一席之地。

虽然《故事会》离我们的生活愈行愈远,但是在互联网时代,又好像处处残留着“故事会”的身影,此刻的“故事会”已经成了一个脱胎于杂志本身的代名词。

它可以用来形容遍地都是小作文的网易云评论区是“网抑云故事会”;也可以用来形容问答社区知乎上“分享你刚编的故事”是新一代故事会;微博大V们千余字的记叙短文,也常被网友冠以“故事会”的名号。

《故事会》奉行多年的判断好故事的标准,是“听得进、记得住、讲得出、传得开”,如今,互联网上虽然已少见这本杂志的身影,但仍然处处都是“故事会”。

《故事会》,时代的“特产”

作为一本国民刊物,《故事会》的地位不可撼动。

这本首创刊于1964年的小册子,至今已有近六十年历史。在20世纪80年代至21世纪初,那段“家家户户没通网”的时光,也是《故事会》的高光期。其发行量在1985年2月曾达到过760万册的*,在2007年杂志的广告收入也有1500万。

“*次接触到《故事会》还是在学校附近的旧书摊上,原本只是随手翻翻,但里面的短篇故事太吸引人了,看久了摊主还会赶人,最后还是花了一角五分钱买了一本二手杂志。”今年快50岁的王永峰,当年是《故事会》的忠实读者,如今却是一个“手机迷”,短视频代替《故事会》成了他休闲时光的“精神食粮”。

在得知《故事会》还未停刊且现定价为6元/本后,王永峰有些感慨,“上世纪八十年代,一本《故事会》价格不超过5角钱,印象中只能在邮政局买到,但由于太受欢迎,经常一到货就售罄了。我记得当时还和班上几位同学一起凑钱订了一年的《故事会》。”

就在当时还只有十来岁的王永峰流连于《故事会》里的民间故事和悬疑连载时,一直藏在抽屉的《故事会》有天无意中被王永峰的父母发现,并以“不许看闲书”为由没收。

然而,被没收了的《故事会》,竟然也成了父母的床前读物。“他们也觉得《故事会》好看,还问我在哪买的,第二天我爸就去订了一年的《故事会》。后来,我们家还续订了好多年,但自从家里买了电视机后,原来两天就能看完一本的《故事会》放上一个月也不见得翻完,家里也就没再续订。”王永峰说。

沉迷于《故事会》的80后、90后也不少。生于1985年,曾红绝一时的初代网红“凤姐”罗玉凤,也曾是《故事会》的“忠实读者”,在其打造“博才多学”人设时,就对外宣称自己爱看《故事会》和《知音》,“九岁博览群书,二十岁达到顶峰。研读的都是社会人文类的书,例如《知音》、《故事会》……”

在2016年,罗玉凤还在网上提过,当年自己为何爱看《故事会》和《知音》,因为“这两本书在农村是最容易获得的书籍”。

生于1986年的紫金陈,是热播悬疑剧《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的原著作者,他也曾提过小说某些情节有受《故事会》影响,比如《隐秘的角落》一书中,朱朝阳买增高药的桥段,与他小时候在《故事会》上看到的《长高秘籍》广告从而想去买的情节如出一辙。

五条人乐队在2019年发行的第五张专辑《故事会》,则更直接验证两位80后成员茂涛、仁科与《故事会》之间的感情连接。专辑《故事会》的灵感来源于杂志《故事会》,无论是封面还是内页,整体风格都有借鉴杂志。

作为互联网原住民的90后,按理说在娱乐消遣上有更多的选择,但仍有不少90后的童年甚至青春期离不开《故事会》。

“我上一二年级的时候就会偷看我妈的《故事会》,那时候认字也不多,但彩页的笑话大概都看得懂。”今年刚大学毕业的彤彤告诉燃财经,在她上初中时,《故事会》还成了她夹在课本里的“秘密”,“虽然那时候已经有手机了,但是2G网络实在太慢了,而且流量也不够用,当初聊QQ都不能发图片。虽说可以看缓存的小说,但还是《故事会》里的小故事更吸引人。”

《故事会》的影响依然存在。即便现在有很多娱乐方式可以替代《故事会》,但在学校的晚修上,学生们四处传阅的杂志中仍有《故事会》的身影,在报刊亭较显眼位置也能看到《故事会》。

《故事会》社长夏一鸣在2020年接受新闻晨报采访时所说:“现在阅读的选择变多了,网络、电视比较受欢迎,但我们在全国杂志中,应该还是占据主流地位的。”

但纸媒的没落也成了不争的事实。即便《故事会》还在市面发行的报纸杂志中占据一席之地,但影响力和传播度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故事会》是属于过去那个娱乐消遣方式匮乏的年代的特有产物。

“故事会”成了代名词

通俗易懂,老少咸宜,是《故事会》的关键词。

上至老翁下至孩童,都能捧起一本《故事会》沉浸其中。无论是曲折离奇的民间故事、古今中外的传闻逸事、还是真情流露的情感故事,各种题材都能在《故事会》里寻到。

故事的作者大都来自普罗大众,《故事会》的内容选自投稿,主题积极健康、注重口语化是稿件的特点,但最主要是要有一个好的故事内核,即“精彩的核心故事情节,要具有一定的新意,故事发展有出人意料之处”。

曾在《故事会》编辑部工作过的茂时也担任过从大量征稿中筛稿的工作,他直言,一开始工作时经常挑选不到符合《故事会》定位的稿子,“不是太文艺就是太深奥,一开始挑选的稿子可能更符合我的喜好,而不是读者的喜好。”

“《故事会》*的读者群体是工人和高中生。”茂时直言,2010年前后,他在杂志社工作的那段时间,《故事会》还遭到过许多声讨。“其实现在也还会有一样的质疑声,只不过越来越少人看《故事会》了,批评大多是内容越来越水,内容没有以前精彩之类。”

茂时认为,其实《故事会》整体风格没有改变,但读者的认知在不断提升,日新月异的互联网环境也让每个人每天都能接触到新鲜事物,“也是由于互联网的飞速发展,《故事会》的内容才显得变得越来越无趣,网络上同质化的内容也越来越多。”

唐庆也是近日经过绍兴路历史建筑一带才得知,原来《故事会》杂志社地址是“上海市绍兴路74号”,“和我一样发出感叹的还有好几位游客,大家都以为《故事会》停刊了呢。”

虽然《故事会》这本杂志在很多人心目中已经“社会性停刊”,但是“故事会”一词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常能听到。“故事会”甚至已经成了一种文体,但凡是文字内容“编”的痕迹过重、且内容结构完整、可读性强,都常常被称为“故事会”。

比如,语文老师评价学生作文口语化严重时,会点评“行文太像故事会。”网站小编审核小说,看到一些“口水文”、“无脑爽文”时,也会想,“怎么越看越像在看故事会。”

各个内容平台也都有“故事会”的痕迹。早期,贴吧被称为“故事会”,那时候常常有人会在贴吧盖楼分享自己的故事,寥寥千字就能完整描述出一个具有冲突、转折、高潮的口语化故事。再往后,网易云音乐、知乎、豆瓣……凡是涉及内容创作的平台,都会被扣上一顶“故事会”的帽子。

故事会在互联网大放异彩

江湖已经少见《故事会》的真身,但这并不影响“故事会”继续在互联网时代生根发芽。

在知乎的问答区,千字“故事会”随处可见。一句“谢邀,人在美国,刚下飞机”的开场白,瞬间为接下来的个人奋斗励志故事营造好氛围。但精英人士并非遍地都是,点进一位收入百万、985毕业的精英用户主页,可能会发现该“精英”在早期的回答还是“高考只过专科线,选哪个专业好?”

编故事已经成了玩转内容平台的流量密码。“我当过被城管追赶的小贩、专科毕业但逆袭成功的‘成功人士’、喜欢极限运动的冒险女孩……”曾在各种平台编故事获取流量关注的衫衫说。衫衫靠编故事养起来的知乎账号,已有大量粉丝。

能够将“故事会”转化为“流量密码”,并以此谋利的平台,不止近年来被戏称为《故事会》“异父异母的兄弟“知乎。后起之秀小红书的势头也不比知乎差。小红书上的小作文里,遍地白富美,人均一个爱马仕,博主一边分享着自己纸醉金迷的生活,一边又在为某平价新品卖力吆喝。

有些小红书博主为了赚推广费,常常洋洋洒洒几千字,将自己生活困境现状一一讲述后,笔锋一转,提到自己某项身体特征得到改善后,终于“水逆退散”。粗略一看是个不错的小故事,转折高潮一应俱全,但文末往往留个伏笔,“要想知道我怎么改变的,我下次再写文讲讲”。而这个“下文”,八九不离十是个“软文”。

在打通电商渠道的短视频平台,“故事会”也是一个流量秘籍。生动的传闻逸事和民间小说可以改编为剧本,邀来几位演员就可以进行拍摄;个人情感类专题也能编上一些故事引来观众……粉丝和流量纷至沓来的下一步,往往是带货变现。

能成全“故事会”文字内容成为引流利器的平台,远不止这些。虎扑、微博、微信公众号……凡是涉及内容的平台,都离不开“故事会”。因为互联网本就是一个虚拟世界,编织着一个个故事,这些精美包装过的故事成了吸引流量的利器,而流量则等同于金钱。

用杉杉的话来说,“故事会”文字,就像口水文,很容易创作也很贴近看客生活,而且在互联网平台创造的“故事会”远比过往媒介时代更有价值,“按照《故事会》杂志的稿费标准,400元/千字,一篇入选的故事稿费只有一两千元,但在互联网,一则‘故事会’创造的价值虽然无法衡量,但必然不差。”

正如老主编何承伟在2003年庆祝《故事会》创刊40周年大会上所说,“故事作为一种口头艺术,将与人类语言共存,只要人会讲话,故事这种艺术就会存在下去。”

所以,“故事会”不会消失,只是换了种呈现方式。

资料参考:

当初火爆全国的《故事会》,如今依然在讲故事,来源:新闻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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