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涨了，利润降了，中国造纸业何去何从？

晨鸣纸业、太阳纸业、博汇纸业等在内的十余家纸业龙头，近期纷纷发布涨价函。继灰底白、特种纸、生活用纸之后，文化纸也迎来200元/吨的价格上调，中国纸业“涨声一片”。

自2021年下半年以来，纸浆价格、海运费用、能源成本一路高走，地缘政治、疫情形势变幻无常，供给需求两端受压的中国造纸业，不得不在一轮接一轮的涨价中，寻求自救。

这是一次产业的重新整理优化，而一些龙头企业，已经看到了复苏的曙光。

01、不得不涨

从卫生纸到复印纸，从牛皮纸到瓦楞纸，2022年以来，造纸业涨价函一封接着一封。

按主要原材料来源，纸张可分为废纸系和浆纸系两大类，一类用废纸制浆，一类用木材制浆。

先看木浆。

从2021年下半年开始，在疫情、供应链问题、国际物流、政策面消息等一系列要素相互作用下，木浆价格一路狂涨。

2021年年内，针叶木浆价格上涨了10%左右，阔叶木浆价格涨幅则接近20%。

▲阔叶木浆价格走势

疫情下，工厂开工率难以保证，“双碳”政策对于造纸污染排放的严格限制，加上国内煤炭价格大幅波动，也让许多小型企业无法继续为下游企业供给原料。协调“双碳”与产能供给之间矛盾已然形成。2021年，造纸产业链纸浆制造企业存续数量11522家，较2020年减少了25.9%，国内纸浆缺口近3000万吨。

不只是国内工厂产能难及预期，木浆进口的难度也在提高。

2022年以来，俄乌战争、芬兰大罢工、加拿大洪水等海外多重事件共同带来供应链紧张，国际范围内港口和海运的价格飙升和效率降低同样令人担忧。海运船期被大幅拉长，海运费用也节节攀升，同比上涨近三倍。

作为木浆进口大国，我国木浆对外依赖度接近65%，几大进口来源地黑天鹅事件频发，混合国际大宗商品价格的暴涨，让进口木浆变成了昂贵的生意。

一季度，外盘针叶浆价格从710美元／吨上升至约900美元／吨；阔叶浆价格从560美元／吨左右逐步上升至700美元／吨。

木浆以外，废纸是另一类造纸的主要原料。

我国造纸所用的废纸原料中，以往有四分之一依赖进口。然而，2017年颁布的“禁废令”到2021年转为全面实行，废纸进口被彻底叫停。原料缺口无法完全由国内废纸填补，对于造纸企业来说，价格更高的废旧纸浆或进口原浆成为仅有的替代选择。

▲废纸价格走势

可是，近两年来低迷的全球经济表现，使得亚洲、欧洲、北美洲的废纸回收量和出口量均大幅下降。

据上海期货交易所数据显示，今年三月纸浆期货市场最高价7462元/吨，从一季度月线均价来看，涨幅接近12%，四月纸浆价格虽有所回落，但月度结算参考价仍高达7049元/吨。

▲纸浆期末值价格走势

原材料价格走高令下游造纸企业涨价函频出，反过来对纸浆木浆市场进行了进一步的支撑。

02、不跟涨的市场

通常来讲，面对原材料成本上涨，企业可以通过提升终端价格，将部分压力转移给消费者。可是，尽管纸业的涨价一波接着一波，造纸企业却很快发现，疫情下的消费低迷，政策的连锁反应，连同行业竞争的日趋激烈，让整个中国造纸业不得不面临需求和供给的双重困境。

一个明显的例子就是，2021年年中，教育行业“双减”政策正式施行，教辅练习册需求锐减，让与之对应的文化纸品铜版纸、双胶纸销路不畅。

同时，2021年二季度开始，进口成品纸大量涌入冲击国内市场，文化纸价格一度大幅下降，落差一度达到2000元/吨。

需求不足，供给端也出现了大麻烦。

白卡纸、文化纸等主要木浆纸直面上游的成本压力。

作为我国纸浆第二大来源国的芬兰，从去年年底就爆发了工人罢工事件，今年以来更是将罢工时间七次延长，直接影响到木浆生产供应。而以往，我国有接近两成的木浆供应均依赖于芬兰。

另一个纸浆进口来源国则是俄罗斯，2021年，俄罗斯出口了约600万吨纸浆和纸制品，其中40%流向了中国。受到俄乌战争的影响，俄罗斯伊利姆集团暂停对中国的供应漂白针叶浆供应，恢复时间遥遥无期，这也就意味着我国生产企业另有12%左右的木浆来源被切断。

其他重要的国际供应商也没带来好消息。美国West Rock宣布将在6月6日前*关闭巴拿马城的工厂。洪水影响下，加拿大西弗雷泽木材有限公司也宣布将*性减少其位于阿尔伯塔省Hinton纸浆厂的产能。

双胶纸、双铜纸的开工率仅能维持在60%-65%。

国内浆纸一度出现了价格倒挂，纸张提价成为必须选项，但供需关系不平衡导致成本压力无法顺畅传导。

终端不买账，成品纸提价幅度却十分有限。

03、造纸业自救

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今年一季度，造纸和纸制品业整体营收实现3571亿元，同比增长4.5%，但利润总额仅为125.6亿元，同比下降49.3%。

▲生产者购进价格

▲一季度造纸和纸制品业主要财务数据

此刻，利润腰斩的造纸企业正在设法自救。

龙头企业选择率先从原材料入手。

由于原材料价格的大幅波动，让浆纸产业链垂直整合成为了保障生产的最重要举措，头部企业在浆纸一体化产业链布局加速。

2017-2021年我国纸浆产能、产量需求复合增长率分别在14.34%和10.37%。2021年中国纸浆总产能达2150万吨，同比增长11.57%。

其中，造纸企业中，晨鸣纸业最早一批推进浆纸一体化战略。随着黄冈和寿光浆厂投产，全国5大浆厂中，晨鸣独占3家，产能超过430万吨；它也是国内首家木浆自产自足、浆纸产能基本平衡的浆纸一体化企业。

另一纸业巨头太阳纸业同样对浆纸一体化战略高度重视。公司通过广西北海建设自产“浆线”提高自产纸浆占比，更着手扩大海外林基地建设，从木材源头开始保障原材料供应。

出口规模的快速扩张则是造纸业的另一大看点。

商务部和海关总署对纸制品加工贸易政策调整，RCEP自贸区的生效，叠加俄罗斯等主要造纸出口国家当前造纸产能的不足，欧洲、亚洲等地区的需求多转移到了国内企业，特别是博汇纸业、晨鸣纸业等白卡纸龙头企业均受益于此。

从2021年第四季度开始，我国造纸业出口就呈现出迅猛增长的态势，连续三个月同比增速超过10%。今年一季度，纸业出口同样强势，三月份出口交货值55.4亿元，同比增长18.7%；季度累计出口交货值147.4亿元，同比增长18.3%。一季度纸浆、纸及其制品累计出口286万吨，同比增长33.4%。

▲纸浆、纸及其制品一季度出口数据

除此之外，不少企业也通过主动降产的方式缓解库存压力。同时，行业正积极推进小型企业落后产能出清，没有成本优势的企业面临淘汰。

近几个月，各地中小型造纸厂停产的新闻频频见诸报端，环保不达标，新旧动能转换进展缓慢，盈利空间不足等原因，让许多企业遭遇生存危机。

另外，新建、扩建产能准入门槛也在不断提升，行业整体运营成本居高不下，也让许多造纸企业喘不过气来。

与之对应的是，运营门槛的提升使得行业集中度不断提高，行业格局也随之持续优化。

龙头企业业绩已经开始筑底爬坡，原料价格的回落以及提价的部分落地，已经使得不少企业看到了业绩改善的希望。太阳纸业一季度实现归母净利润6.75亿元，同比下降39.08%，但营业收入同比增长26.48%；晨鸣纸业实现净利润1.32亿元，同比下降90.34%，但环比也呈现上升态势。

二季度是造纸业传统旺季，造纸企业正想方设法通过推进浆纸一体化、扩大出口、提高运营效率。尽管在疫情的大背景下，中国造纸企业还要面临原材料、物流、运营成本和突发事件的考验，但接连挺过了涨价、断供、停运的至暗时刻，造纸业显然已经看到了复苏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