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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乡托老所生存图鉴

日托服务是一种在日本非常受欢迎的养老服务,在国内也被称为托老所。通俗说,它就像老年版的“幼儿园”。

张兰开办的托老所,在吉林省舒兰市的一个小镇上。

年轻人多在外务工,镇上老年人似乎更多了。2014年,张兰将一家浴池改造成托老所,最多时接收了60名老人。近年,镇上托老所多了起来,已经有10多所。竞争加剧,张兰接收的老人已不到40人。

好在凭借价格实惠和多年攒下的好口碑,再加上政府提供的运营补贴,托老所仍有微利。

80后李晓楠看好托老服务的发展前景,2019年踏入养老业,如今是一名养老业创业博主。2019年,李晓楠前后投入50万元在西安开办了一家日间照料康复训练中心。他原计划18个月回本,最终却以亏损近百万元收场。

来自乡镇和城市的这两家养老机构,差别是明显的。前者收费低至700元/月,后者*也要3800元/月。乡镇养老机构虽提供全天照顾,但只能满足基本护理需求,护理人员也多是中老年人。后者除了为老人提供三餐,还有早茶、下午茶,看电影、玩棋牌以及每月不重样的游戏娱乐,更有专业人士一对一指导康复训练。

作为众多养老模式中两个截然不同的样本,前者虽不够完善,却给很多农村老人提供了养老托底,后者则为城市老人居家养老提供了一个更舒心的选项。

国家卫健委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底,全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2.67亿,占总人口18.9%。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发布的《中国乡村振兴综合调查研究报告2021》显示,农村全体人口中,60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达到了20.04%,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达13.82%。

浴池改造而来的托老所

2008年,50岁的张兰退休,机缘巧合之下支起了托老所的生意。

托老所刚办起来时,在镇上的接受度并不高。“全靠别人介绍,一个两个慢慢积攒口碑,老人才逐渐多了起来。”张兰告诉时代周报记者。

由于各种因素,托老所的位置也几经变更。2014年,张兰看中一家没人干的浴池,重新改造装修成托老所,算上转让费、装修费和房租等总共花了50万元。

这间浴室改造而成的托老所,是一幢三层小楼,总面积600多平米。27个房间,每个房间都配有卫生间,最初每间住4人,后来主要改成单人间、双人间。

张兰告诉记者,目前托老所一共接纳了39位老人,90岁以上的3名,80-90岁之间的15名,70岁-80岁之间的10名,其余在70岁以下。照料者总共5人,其中包括1名炊事员,2名护理员,张兰以及她65岁的老伴。老人们的一日三餐,洗浴、理发等日常护理都倚仗着他们。

“炊事员要管40余人的伙食,护理员要负责卫生打扫、老人的起居饮食和护理。我们也不是什么老板,平时烧锅炉、做饭、打扫卫生和护理,都参与。”张兰称,“东北这样冷的天,冬天烧锅炉,老伴凌晨3点就起床。我和护理员5点起来做早饭,一年到头睡不上懒觉。”

炊事员和2名护理员也上了60岁。“年轻人不愿意干这活儿,又累工资还不高。”张兰说。

张兰也难以对护理员提出过高要求,其中一个护理员是之前邻居,跟着她干了十几年,性格温和,逢年过节,老人的家属们都偷着给他们红包。

托老所创办之初,一位老人每个月的托老费用仅350元,最高也不超过1000元。十二年过去,每月收费涨到700元-2200元,主要依据老人自理程度进行划分不同收费等级。

“很多老人也没什么收入,全靠子女拿点养老费。”她介绍,费用按月缴纳,很多老人家属在外地,“就直接微信转过来。”

张兰夫妇没有自己的房子,和2名护理员一起常年住在托老所。在他们的精心经营下,托老所生气十足。院子里养了2只猫、3只乌鸡和14只大公鸡,还有一缸金鱼。夏天花草开得正好,秋天喊上邻里朋友一起做大白菜腌菜。每周三包包子,周日包饺子,有力气的老人帮着一起做;哪位老人身体不适或情绪闹别扭了,要特别做一份他爱吃的饭菜,撵着他吃。“我们40多口人,就像一个大家庭似的在这儿过日子。”张兰说。

2014年以前,镇上的托老所总共只有两家,现在已经有十多家了。“竞争大了,有些新开的托老所装潢、环境比我这强,我们经营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张兰说,“我们这边也不缺什么,收费更便宜,经营了那么些年的口碑在那,我们这的老人,最长待了有12年。”

托老所2025年租期就到了。到时,张兰67岁,丈夫68岁。托老所不干了不行,但她和老伴的年纪都大了,需要借助助听器才能听到声音的独生女儿也很难接班。张兰觉得很纠结。

早接晚送的老年版“幼儿园”

日托服务是一种在日本非常受欢迎的养老服务,在国内也被称为托老所。通俗说,它就像老年版的“幼儿园”,“子女早上把老人送到托老所,晚上再把老人接回家。期间,可以为老人提供三餐、早茶、下午茶,安排午休、看电影、玩棋牌等休闲娱乐。”李晓楠在社交媒体平台上运营着一个名为“大叔养老有话说”的账号,传播养老知识。

他告诉记者,他开办的托老所倡导人性化的“自立·自主·自理”养老模式,尊重老人个人习惯,以老人行为能力为基础,根据他们的身体状况尽可能发挥自身具备的能力,让老人们做他们能做的事,尽可能提高现有的能力。

李晓楠的托老所除了提供日间照料服务之外,还配有专业的康复师为老人提供康复训练、机能强化训练、生活自理能力强化训练。“让老人保持自我主张、有尊严地享受专业护理和训练,并通过自理带来成就感,带来愉悦的心情以及对生活的信心和向往。”李晓楠说。

李晓楠告诉记者,很多老人身体出现状况后是处于自暴自弃状态。对于经历脑卒中等一些疾病引起的短暂半失能状态的老人,患病后的六个月是*康复期,身体机能可以恢复到70~80分。“这其实是我们的初衷,我们希望日托所对于老人不单是托底,而是更多的帮助老人起到维护、强化的效果。”李晓楠说。

2019年10月,李晓楠的托老所在西安开业,地址选在西安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一个成熟社区,总面积500平方米,其中活动区域约220平方米。

日托所主要分为日间照料区、康复训练区、老人午休室和员工休息区。李晓楠划定的接收老人的上限是35人,最多40人,增加的这5名老人不能在这午休的。“达到上限之后,我们就不会再接收新的用户,托管老人太多,舒适度会差很多。”李晓楠称。

托老所共有6名护理人员,分别是2名康复师和4名护理师,护理配比保持在1:5到1:7之间。护理人员多是90后、95后,都是对口的康复师或护士专业毕业,康复师的最高学历是本科,护理师多是大专毕业,其中一半曾在医院就职。正式上岗前,这6名护理人员均持有相应的资格证书。

“刚开始招工时,家政公司也给我们推荐过一些人,但我们并没有接受。”李晓楠解释,相比家政人员,专业院校毕业生在医学方面有一定了解,加上年龄小,可塑性也更强。

开业初期,日托所一位老人的月收费为3200元,第三年则调整为3800元/月。但这只是基础生活照料费用,如果需要协助上洗手间或助餐需要加收200元。此外,对于轻度的老年痴呆患者,还需要1000元-2000元的一对一护理费用。再加上康复训练费,每月费用可达1万元。李晓楠也承认,这样的价格,用户在前期的接受程度不高。但到了后期,很多居住地距托老所较远的用户也会专门打电话过来咨询。

开业2个月,托老所就接收了15名老人。当时,李晓楠对未来前景非常乐观。他盘算着,如果正常运营,日托所最多18个月就能收回成本。2020年年初,受大环境影响,日托所暂停营业。“恢复营业后,我们原先接收的15个老人只回来了5个,没回来的老人有的去了子女家,有的则是更换了别的养老方式。”李晓楠解释。

今年2月,李晓楠终于决心关闭托老所,亏损上百万元。不过,他还是认为,“养老行业值得做下去,市场需求会越来越多,行业也会逐渐细分。很多时候不是用户没有需求,而是我们能提供的服务太少。”

(张兰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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