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肥药」冷思考：断货、安全性、囚徒困境

“一个很瘦的人都去打司美格鲁肽了。”

“有个朋友在美容院开到了司美格鲁肽。”

“朋友圈、身边太多人一时间仿佛都在打司美格鲁肽了。”

……

五一收假后，“减肥”成为办公室讨论最激烈的话题之一，“司美格鲁肽”则成为了关键字眼。如此火热的现象让王英震惊不已，其中不乏在她眼中“瘦的像标杆一样的人”。减肥在各个社交圈开始风靡，背后难逃“肥胖焦虑”。

这也印证了减肥“生意经”，仿佛从来不缺市场。由于“管住嘴、迈开腿”太难，不少人试图一劳永逸，把目光投向了“减肥药”上。在这股舍本逐末的减肥风中，“躺平减肥”的口号喊得较响，司美格鲁肽成为了他们的*。一时间，大家蜂拥而至。

一派火热景象中，不乏滥用者。但更值得警惕的是，乱象背后，剂量问题谁来把关？滥用、断货何解？“减肥药”未来看什么？诸多问题亟待解决。

面对巨大空间的市场，国内外药企都眼红得很，均展开了相应的布局。除了先前的诺和诺德和礼来两家，近两日，前有勃林格殷格翰（以下简称“BI”），后有信达，纷纷争相公布相关减肥产品的好消息，致力于成为BIC。

“减肥”这股风还将怎么吹？

“滥用”与“断货”

疯狂之下，掩盖了不少问题。

以被热炒的减肥神药“司美格鲁肽”来说，一位自身也在减肥的医生告诉E药经理人，大家忽略了这款药的诸多问题，包括对人体的副作用、本身的治疗效果、反弹率。“并非所有人都适用，其中不乏有跟风者。”

围绕在减肥药身上，还有一系列待解问题。如目前，司美格鲁肽用于减肥在国内仍属于超适应证使用。

司美格鲁肽注射液是诺和诺德旗下一款治疗2型糖尿病的GLP-1受体激动剂。该产品于2021年6月获美国FDA批准用于肥胖（BMI≥30kg/m2）或超重（BMI≥27 kg/m2）成人的慢性体重管理。不过在中国，司美格鲁肽注射液的减肥适应证并未获批，由此在国内引发了超适应证使用的争议。

一个严峻的问题摆上桌面，巨大减肥需求下，GLP-1原本的糖尿病适应证标签反而被逐渐模糊化，出现了一系列糖尿病患者反而无药可用的境况。于是，亦有海外机构要求医生优先为糖尿病患者供应GLP-1，而非肥胖患者。

由于“减肥适应证”获得了超预期的关注，缠绕这些药旁边的，不仅有超适应证问题，还有更急迫的产能问题。

早在今年3月，欧洲药品管理局发布官方声明，诺和诺德的司美格鲁肽降糖针Ozempic将面临较长时间的供应短缺，并且预计这种短缺将持续2023一整年。欧洲药品管理局还补充称，虽然对司美格鲁肽的的供应将继续增加，但不确定何时才能满足市场需求。

这种趋势也蔓延到了美国市场。诺和诺德近日表示，减肥药Wegovy的美国供应将“暂时减少”。其中，Wegovy五剂中较低的三种剂量可用性将受到限制，这些剂量用作每周的起始注射，以逐渐增加患者对药物的耐受性，确保现在接受维持治疗的人能够保持“护理的连续性”。诺和诺德表示，一旦新的合同制造商启动并运行，问题或将得到缓解。

“我们继续扩大供应能力，Wegovy的第二家制造商现在正在向市场生产，提供额外的产能和风险缓解。”诺和诺德执行副总裁兼北美业务负责人Douglas Langa在前不久的收益电话会议上表示。

“一哄而抢”式的购买极易确实易造成产品短缺。这不单是体现在司美格鲁肽身上。有业内观点表示，一款药物从生产开始，药厂一般会基于适应证预测相应市场规模，如果产能无法跟上实际需求，就会产生缺货。

安全性谁来把关？

更大的危机还在背后。长期关注减肥药市场的业内人士王朱不禁发问，面对当前如此疯狂的景象，甚至有美容院开出了司美格鲁肽，剂量问题谁来把关？安全性谁来保障？

实际上，用于降糖和用于减肥的司美格鲁肽，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剂量。据上述医生介绍，对于糖尿病患者，降糖药首次剂量是 0.25毫克/周，逐渐增加至0.5毫克/周或1毫克/周。而减重剂量则是每周2.4毫克，比控制血糖的剂量大得多。另有疑惑称，“瘦者”跟“真正肥胖者”，剂量一样反成问题？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是，该产品也并非谁都能用，即使在美国获批肥胖适应证，也对使用对象有着严格的要求。

“目前在疯抢司美格鲁肽的人群中，不乏大量不符合上述标准的人员。”具体来说，FDA批准其用于减肥时，适应证要求一是BMI（体重指数）需在27至29.9之间，且伴有至少一种体重相关疾病，如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等。二是BMI需要大于30，即已被诊断为肥胖患者。此外，该产品属于处方药，在使用期间患者需要定期到医生处复诊。

用药的安全性，是目前极易被忽视的一点。当前，在GLP-1大火之后，消费者往往只看重比较类似药物的减重数字，而下意识地忽略了此类药物的安全性。

在使用减肥药前，用药者需评估使用者本身是否患有相关的内分泌性疾病，尤其是甲状腺C细胞肿瘤这对于使用司美格鲁肽是禁忌。此外，患者本身消化道反应比较严重，也不排除其有胰腺炎、胆结石等疾病，因此使用司美格鲁肽期间需要定期复诊，及时发现使用期间是否出现上述相关症状。

在旧金山近日举行的STAT突破性峰会上讨论中，一位专家在一个关于新肥胖治疗的小组会议上发表讲话，他引用了一项针对Wegovy的大型临床试验，该试验表明参与者减掉的体重中约有40%是瘦体重。恶心、呕吐等副作用以及可能与罕见的胰腺炎病例有关的副作用也仍然困扰着这一类最新药物，它模仿一种叫做胰高血糖素样肽 1 (GLP) 的激素的作用，帮助人们感到饱腹感。

“这就是饥饿的作用。你会失去等量的肌肉和脂肪，”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儿科名誉教授罗伯特·勒斯蒂格说。“如果你是一个60岁或以上的人并且你正在失去肌肉，那么你死亡的风险就会成倍增加。”

“药物成本”也是肥胖专家考虑的一大因素，亦有专家告诫不要过度开药，并指出目前对相关减肥产品的狂热有可能“是在社交媒体方面与疾病无关的问题导致的”。

“减肥药”未来看什么？

“减肥药”市场争夺战仍在继续。

随着GLP-1受体激动剂类药物成为降糖药物开发的一个热点方向，加之GLP-1的潜在减重效果催生旺盛的市场需求，具有优势效果的安全减重药物成为不少药企纷纷布局的领域。

一组数据显示，随着超重和肥胖人群的不断增加，预计到2025年，全球减肥药市场将达到63亿美元，中国的减肥药市场将达到53亿元。而财通证券研报甚至预测，预计在2025年，我国减肥药的市场规模有望超过120亿元。

面对如此市场规模，作为GLP-1受体激动剂，除却利拉鲁肽、司美格鲁肽已在海外被批准用于治疗肥胖，国内已有包括海正药业、华东医药、上海仁会生物、爱美客、丽珠集团等企业选择布局在利拉鲁肽、司美格鲁肽的相关适应证。

众人纷纷入场，可是，正在狂飙的“减肥药”未来看什么？

未来，安全性考虑将继续成为未来减肥药物研究的重点。也有业内人士表示，安全性大于有效性或是一个趋势。在此过程中，大家追求更好的减重数据、更方便的给药方式、更低的副作用、更多的附加值……

这点从致力于成为BIC的两家企业数据可见一斑。就在近两日，勃林格殷格翰和信达生物接连公布喜讯，力争在有效性和安全性双向提高。如5月10日，勃林格殷格翰宣布其在研GLP-1R/GCGR双重激动剂BI 456906治疗肥胖/超重患者的II期临床最新数据，治疗46周（20周剂量攀升+26周维持剂量）减重14.9%。

紧接着，5月11日，信达生物宣布其GLP-1R/GCGR双激动剂玛仕度肽（mazdutide，IBI362）高剂量9mg方案在治疗中国肥胖受试者的2期临床研究中达到24周主要终点。

研究结果显示，玛仕度肽9 mg在中国肥胖受试者中的减重疗效优效于安慰剂，治疗24周后玛仕度肽9 mg组体重较基线的平均百分比变化与安慰剂组的差值达-15.4%（95%CI：-18.8%, -11.9%），P<0.0001；体重较基线的平均变化与安慰剂组差值为-14.7 kg（95%CI：-17.9 kg, -11.5 kg），P<0.0001；同时，玛仕度肽9 mg组分别有81.7%、65.0%、31.7%和21.7%的受试者体重较基线下降至少5%、10%、15%和20%，而安慰剂组无受试者体重降幅达到5%及以上。

对于安全性方面，信达生物表示，截至主要终点，玛仕度肽9 mg组耐受性和安全性良好，脱落率低于安慰剂组，无受试者因不良事件提前终止治疗，无严重不良事件发生。除COVID-19感染外，最常发生的治疗期不良事件为胃肠道相关不良事件，且大多数为轻度或中度并为短暂一过性。

实际上，此前也不乏减肥药以不同的方式退场，究其原因，几乎难逃各种难以治愈的副作用，如难以治愈的成瘾性、对心脑血管中枢神经系统的不可逆损害等。

还值得注意的一个问题是，减肥需求虽然大，但合规减肥药极度稀缺，对于超适应证的使用，相关产品适应证获批需要加快。

一位业内人士还提出了另外一个担忧，在产能不足的情况下，大家看到现在的火热，会不会再去疯狂建厂？

“回想起当年PD-（L）1的火热还历历在目，但最后面临着“内卷”，最终千亿市场大幅缩水。而今，以GPL-1为主的减肥药市场，也呈现了类似火热现象。”上述人士表达了自己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