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GPT（生成式对话机器人）公测已有8个月，数的上号的国内外科技公司无一例外地在这期间推出了自己的AI大模型。但热闹的另一面，是这些AI大模型的商业化，至今仍处在探索阶段。
相较于大公司探索大业务，中国小商家总是能机敏地在技术迭代的过程中，找到做小生意的空间。比如我们曾经观察过的，那些。
AI草根创业、门槛低、逻辑简单，小商家擅长蹲守在风口下面，低头捡硬币。ChatGPT的热潮，曾供养了一批帮忙注册账号、推广镜像GPT的人。如今，他们又迅速捕捉到了，来自于“Midjourney”（全球*的人工智能绘画平台）的生意机遇。
借助Midjourney的图像生成能力，商家们在淘宝、小红书上开设店铺或账号以获取客户，提供诸如“真人转卡通头像”“四维产检彩超推演婴儿未来长相”“AI婚纱照”等服务。月销高的单品，定价66.6元，累计售出逾2000件，粗略估算，收入已超10万元。
AI萌娃头像定制
“如果不考虑人工成本的话，几乎全是利润。”有较多AI绘画使用经验的用户乔楚告诉我们。
也有定价低至9.9元，专门基于四维产检彩超，帮准妈妈用AI推演孩子出生后的长相的服务。商家霍山介绍，他之所以会推出这项服务，就在于自己的孩子出生前，他用Midjourney推演过长相，“准确度高达90%”。
如今，他淘宝店里的这一服务月销逾千件，但赚的是辛苦钱。“这个服务本身就是‘人力服务’，怎么能不算人力成本呢？生成一张质量达标、客户满意的照片，要不断地调整指令，我测算过，平均时间成本在20分钟左右。”
AI推演四维产检彩超图
20分钟，9.9元，时薪接近30元。似乎，这一被认为是基于信息差的“躺赚生意”，实则是需要不断敲击键盘、点击鼠标的体力活。
01 1000个准妈妈，在淘宝上预测孩子的长相
零售行业，女人和孩子的钱*赚，而在AI绘画领域也是。在淘宝和小红书上，卖得*的“AI绘画单品”，几乎都围绕着“孩子”做文章。
“亲可以提供3张无滤镜、五官清晰无遮挡的孩子的全身照或半身照，并告知孩子的性别、年龄。”咨询店铺客服，对方告诉我们，因为系虚拟商品，所以售出后一律不退不换，请勿冲动购买。
“这个生意模式很简单，有一定技术能力和认知的人，都可以上手。”楚乔介绍，花钱开通Midjourney的会员，一般选择中档会员即可，月费折合人民币接近200块钱，然后就可以用AI不限量作图了——所谓的“一本万利”也在于此，除了会员费这一刚性成本，这个小生意其它方面几乎不用投钱。
挖掘这一赚钱模式的小商人，本身也都是国内AI绘画的成熟玩家，对于作图的指令比较熟悉，能够高效地生成高质量的图片。
“我是四五月份开始玩Midjourney，不算早。我对这种新生事物比较感兴趣，就开通了会员，一开始就是玩，直到用四维产检彩超图推演了一下我孩子的长相，发现真的很像，才动了靠这个做个副业的念头。”
霍山之前就开有一家淘宝店，上架服务后，靠着商品关键词的精准引流，以及AI绘画自带的搜索热度，销量一下就做起来了。如今月销千单，他有些忙不过来。
他强调，所谓的AI绘画定制，本质上就是基于体力劳动的“服务行业”，这件事的技术门槛、资金门槛都不高，但大家之所以自己不去做，就是懒。尤其是AI模型对四维产检彩超图的识别，会出现比较多的“BUG”，需要反复调试，很费精力。
“前期需要和客户沟通彩超图、怀孕时间。交付后也需要核对细节，比如AI生成的手的照片会比较粗糙，甚至多一个手指，或者环境不够温馨，都是需要反复计较的。”霍山强调，一直要调整到客户满意、准确度最高，才算完成了一单。
此外，有些照片生成后，并不是父母预期的那样，也可能导致退款。不过霍山补充，退货率不高，30个单子里面一般才会退1单。“我一般是客户不满意就退，这没什么，有些我觉得生成的效果不好，我也会主动不要钱。绝大部分的家长，都是很满意的，看到照片会很惊喜。”
店铺商品的评论区
霍山解释，这份工作有一半精力要用在和客户全程的沟通上，“我现在经常大半夜还在回客户消息，替客户做图，因为她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孩子的样子，我自己是父母，能理解她们的心情。”
相较于做AI头像，做四维产检彩超图推演婴儿长相这件事，其实是有些吃力不讨好。9.9元的定价不算高，而面对的又是对婴儿照片要求极高的宝妈群体，她们是最严格的消费者。但秉持着把这份工作当服务业去做的态度，霍山店铺里的这一服务的好评率极高。
02 69.9元一张的头像，卖出10万元
相较于技术，获客能力才是决定这门生意能不能赚到钱的核心因素。
霍山有淘宝店，具备获客基础。而一些纯粹的AI绘画玩家，则会在小红书上做账号矩阵，广撒网。
“申请3—5个小红书账号，用ChatGPT批量生成推广文案、打关键词，然后配合一些效果照片，每天发布四五篇笔记去拿流量，尽可能将用户转化到自己的私域里，比如微信群，前期可以用‘免费作图’的噱头拿流量，后期慢慢收费。”乔楚告诉我们，他进过一些教授副业技巧的社群，里头有介绍过这门生意。
小红书上，关于AI绘画服务，供给最多的是“头像制作”，比如萌娃头像、情侣头像等。一般是“照片转卡通”“照片转彩绘”的模式，居多的是迪士尼风格、皮克斯风格。
“头像市场永远是最庞大的，毕竟现代人有这么多的社交媒体账号，每个都会需要头像，这是自我形象的直观展现。”乔楚解释道。我们也观察到，其实在AI头像定制出现前，淘宝、闲鱼平台上早就有“照片手绘头像”类似商品，月销动辄上千件。
AI头像可能会抢走手绘头像的生意
与淘宝不同，小红书上这一服务的价格跨度较大。既有一些免费供图的账号，也有大量定价高至五六十元的商品。这些高单价服务，商家会强调“提供PS后期精修”“改到您满意为止”，借此提升商品的附加值。
“我体验过，出片质量是差不多的。我猜测是因为小红书上女性用户多，有些做妈妈的，看到婴儿照片卡通版，觉得很可爱，一上头就下单了，不会太计较价格。而你在淘宝这样的电商平台上，自然而然地会货比三家，找最有性价比的。”
“AI定制头像后续我也会上架，我自己做过测试，要比较精细地做出一张图，耗时在20—30分钟左右，还是需要比较多的后期打磨的。”霍山解释，AI出图有很强的随机性，所以一般需要不断地出图、调整指令，在保留孩子的核心特征前提下，优化其五官。一些客户还会要求改造周边场景，比如本来人是在卧室里的，改到海边沙滩上，这些都是消耗时间的。
除了可以赚钱，小红书上也有不少人借助“AI免费作图”类似噱头获取流量和用户，孵化账号。但不论如何，商家们提供的AI绘画服务，同质化程度都比较严重。
“用的是一样的产品，指令也都是公开可参考的，做出来的效果当然是差不多的。”乔楚补充。
“我自己会去琢磨一些可能的创新思路，比如把AI头像做成动图、视频，但目前还在思考，有什么应用的场景。”霍山的店铺不仅上架了“AI四维产检彩超推演长相”，还有类似AI取名等配套服务。
我们观察到的是，当下国内小商家们借助Midjourney的能力，转售的AI绘画服务，已经很丰富了。比如还有“AI婚纱照”“AI职装照”，风格有迪士尼、皮克斯、宫崎骏灯，可以说五花八门。
但与此同时，商家挖空心思想出来的特色，只需要一天就会被同行迅速借鉴。
“一方面，大家在用信息差赚钱。但另一面，这个行业任何信息差都会被迅速抹平。”乔楚总结。
03 风口下面捡硬币的人
卖AI头像也好，做四维产检彩超推演也好，其实都不是新服务。
2022年末，AIGC刚开始走红，由国外图像公司Prisma推出的一款“魔法头像”APP“Lensa”就曾风靡欧美。
它可以运用AI技术将用户的照片转换成各种“艺术风格”，不论是梵高、达芬奇，还是赛博朋克、迪士尼公主。当时，这一软件的服务费用也不菲：年度订阅费为35.99美元；也可以单独购买50个头像生成权限，仅需3.99美元；100个头像，售价5.99美元。
据应用分析公司SensorTower数据，“Lensa”在2022年收入约1620万美元，其中有800万美元是在“AI头像”推出后的12月份赚取的。
中国公司中，不论是抖音、美图秀秀，还是TikTok，也早已推出了“AI头像”类似功能，而且提供的都是免费服务。
“短期内，这个市场供不应求，大家都能赚点小钱。但长期来看，国内的互联网大公司，每家手上都有几亿的用户，其实任何一个国民级的APP，推出一些AI绘画功能，很多野生玩家提供的头像定制生意就很难做了。”乔楚还是强调，这个市场的信息差很脆弱。
“我在申请一个商标，想做一个母婴用品店，然后用这些AI绘画服务，给这个店精准引流。”霍山介绍。
但就像我们曾经采访过的那些靠ChatGPT赚钱的商家一样，大家都很清楚，AI作为风口是长期的，但他们不是“风口上的猪”，既飞不起来，自然也不用担心会摔下去。
他们只是在风口下面捡硬币的小人物，不论赚多赚少，也不论能赚多久，其实赚到了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