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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二代接班人遇上传统药企转型

创新药浪潮下,大象转身本就不易,中生似乎始终缺少能够引领创新药研发的带头人。

成立半个多世纪、一代掌权人手中的中国生物制药(下文称中生),在老一代的知名药企中的医药改革浪潮中,总给人一种“慢一拍”的感觉。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生制药从正大制药集团脱胎而来,核心子公司正大天晴的历史能追溯到1969年。几十年不断的收购兼并,让中生制药成为一个庞然大物,主要附属公司就有7家。

从海外百年药企的经验来看,大规模企业如果没有流程和制度会乱作一团,而有了流程制度就会降低效率。一位biotech创始人也认为,“少于500人规模的研发公司效率是最高的,超过500人规模的公司,核心研发带头人照顾不到一线。”

创新药浪潮下,大象转身本就不易,中生似乎始终缺少能够引领创新药研发的带头人。中生制药的董事会和经营层中,以投资和仿制药背景的高管居多,他们在仿制药时代的如日中天,以及对这个时代成功路径的依赖,或多或少是造成中生的创新转型晚一步的原因。

2019年,中生交棒到新一代接班人手中——出生于92年的谢其润和95年的谢承润。新一代掌权人似乎发展重心不再在研发体系,而是侧重外购式发展。

一位职业经理人表示对换代后的中生制药很是关注,现在处于年轻掌权人与中生的磨合期,他们在战略转型时期的抉择,直接决定企业下一步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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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生制药这些年:快速崛起,慢速转型

中生制药的基业要从8块银元讲起。

20世纪20年代初,潮汕人谢易初跟随“下南洋”人潮,远赴泰国谋生。靠仅有的8个银元,谢易初和三弟谢少飞在曼谷唐人街开了一家"正大庄种子行",专卖家乡的菜籽。两兄弟苦心经营下,正大庄从小店逐渐变成了“跨国农牧商行”,1953年谢少飞在泰国正式注册了“正大集团”。

潮汕人历来都很看重家族产业的继承。二代掌门人谢国民为了让家族富过三代,主张外延式发展,不让家族的子女、亲属踏足正大已经成熟的农牧产业,而是让其各自开辟新的领域,向房地产、传媒、电讯等领域进军。

20世纪90年代初,正大集团在谢国民主张下布局健康产业,成立正大制药。谢国民的侄子谢炳是中医背景出身,成为正大制药董事长最合适的人选。

彼时正处于国企改制进行时,为谢炳提供一个快速进入中国市场的机会。据不完全统计,正大制药在20年间共投资了18家医药企业,培育出了正大福瑞达、正大青春宝、正大天晴等国内医药企业。

2000年,谢炳将正大制药集团旗下优质资产重新剥离并组建了中国生物制药,同年,中国生物制药登陆香港主板。而这其中,又属体量和稀缺度最高的正大天晴成为中生制药最为核心的资产。

正大天晴的前身东风制药厂(天晴制药厂)在90年代后期已经实现销售额过亿,利润过千万,中生制药正是凭借正大天晴的肝病药物打开中国市场。

如今,正大天晴的业绩贡献也是子公司中最高的,2022年中生总共全年营业收入287亿,正大天晴收入143亿。正大天晴研发生产能力亦是子公司中最强的,根据调研,在大分子方面,正大天晴已经形成成套的研发生产机制,其他子公司可能只有研发布局,当其他子公司的大分子药开发到一定程度以后,会交给正大天晴进行下一步的开发生产。

和当年的连云港制药厂(恒瑞前身)和连云港中药厂(康缘药业前身)不同,正大天晴没有完全实现管理层私有化,而是找到了一个好买家。中生制药对正大天晴抱着一种财务投资的心态,公司经营放手让以陶惠启为首的天晴制药厂原班人马负责。

这一决定有利有弊。利在正大天晴延续了天晴制药厂的仿制药路径,在仿制药时代保持上升趋势时,成为首仿*。而弊端,则是正大天晴向创新药转型略迟一步,也是其在2015-2018年那段中国创新药的高光时刻并未太走进大众视野的原因之一。

行业内多家药企在2013年已经开始布局创新药,比如PD-1/PD-L1、双抗、ADC。但正大天晴在2015年前一直以仿制药为主。

杜臣说,“长期做仿制药的企业对失败的接受度很低,但想做创新药,必须要能够承担风险。这种失衡导致仿制药企业转型创新的时候要么费了很大周折,要么没能转换过来,就把资金耗没了。”

中生当时犹豫不决,也是担心转型能否成功的问题。2015年之前,一些客观条件尚未达成,*是创新药审评审批制度,第二个创新药进医保制度。中生制药主观上的务实保守也是不可否认的。

中生制药真正对创新药产生信心的时间应该是2018年。正大天晴研发的1.1类小分子抗肿瘤药安罗替尼上市,当年销售额突破10亿,创新药管线这才在正大天晴有了生存的空间。再加上集采让仿制药业绩承压,内外因素共同将中生推向仿创交替的十字路口。

中生没有回头的可能,因为谢氏家族第四代已经走上前台。不过这也解决了不少传统药企或多或少都遗留的“接班人”的问题——公司的管理风格和战略长期受核心人物的影响,换一个舵手大多数时候都会伤筋动骨。

而中生这两年在创新上突飞猛进的布局,其实也和接手的年轻掌门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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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代掌权人的继承与颠覆

2015年,年仅23岁的谢其润先于弟弟从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毕业。她匆匆回国加入公司,几个月后从父亲谢炳手中接过中国生物制药董事会主席一职。63岁的谢炳退居中生制药执行董事。

2019年,谢承润也从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毕业。虽然加入公司晚,但谢承润却以更快的速度进入公司管理层。

毕业那年,谢承润先是成为中国生物制药有限公司执行董事,接受父母馈赠中国生物制药的21.45%股权。2020年谢承润深入经营层,被任命为正大天晴董事长。直到2022年7月,中生制药经历了徐晓阳、谢炳和李一三任首席执行长后,由谢承润接任中国生物制药首席执行长。

权力交接完成后,中生制药发生了许多微妙的变化。

E药产业研究院执行院长杜臣说,中生制药有两套体系,一套是国际化公司治理结构,另一套是华人家族型企业文化。此前中生制药董事会和经营层的决策分工很明确,职业经理人在战略布局上起很大的作用。如今家族成员大部分回归,职业经理人家陆续撤到幕后或者离职,中生制药回归了家族控制模式。两者很可能会产生一些矛盾,这就看掌权人怎么去处理了。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原本谢炳不会深入正大天晴的业务,如今谢承润直接管理正大天晴经营业务。

“其实市场一般对年轻的二代接班人,起初持观望态度,担心他们比较年轻,缺少行业经验。我记得前两年刚接班的时候,年轻二代们出来交流介绍公司业务都结结巴巴的。”一位二级市场研究员表示。

新旧更替期,质疑声是无法避免的。新掌门人在摸索自己的经营之道,公司员工和股东也在琢磨新掌门人的风格。

一个突出的特点是,新掌门人领导下的中生在创新布局和BD方面比之前更加坚决。

天晴制药厂原班人马原本都是做中药、麻药、小分子药物出身。包括原正大天晴总裁孙键、王善春在任时,正大天晴都是以仿制药为主,顶多转变为创仿结合。谢承润直接介入经营以后,正大天晴从上到下引入了不少有资深外企背景的人才,开始全面进行创新布局。

加上谢承润业内资源广,正大天晴从自研为主,发展为自研+BD的模式。

2019年-2023年,中生制药先后与Octapharma AG、Abpro、Ambrx、Inventiva、盐野义制药等海外biotech合作,引进其人血白蛋白、双抗、ADC药物、泛PPAR激动剂、新冠口服药等药物的授权;还与康方生物、亿一生物(G-CSF药物)、鸿运华宁( GIPR/GLP-1R 双重激动剂)等本土新兴biotech达成合作。

中生对BD的侧重已然高于其他传统药企。姐弟俩不算任性为之,中生制药创新转型慢,在创新药竞争中比较被动,BD确实是见效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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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财报为导向的BD

中生老一辈也是拥有BD思维的。具有转折意义的1类小分子抗肿瘤创新药安罗替尼,是正大天晴从一家小型研发企业南京爱德程引进的。

据业内人士分析,安罗替尼不算特别创新的药品,当时国内做多靶点受体酪氨酸激酶抑制剂(TKI)的有很多,包括恒瑞的阿帕替尼。安罗替尼的成功跟正大天晴后期临床开发有很大关系。“早期抑制血管生成的替尼类药物,副作用比较明显。正大天晴结合之前做仿制药/生物类似药的一些经验,通过优化临床方案设计和给药设计,才开发出相对来说在疗效和安全性方面占优的产品。”

新一辈有更多BD思路的尝试。

转型初期,中生制药在抗肿瘤领域有一个迫切的需求——搭上PD-1末班车。于是在2019年,正大天晴选中了康方生物,双方成立合资公司正大天晴康方,共同推进PD-1派安普利单抗商业化。

这场合作中,作为pharma的正大天晴却不属于强势的一方。双方的协议是康方负责研发和生产,正大天晴负责销售,合资双方各占50%权益。

2020年下半年,康方生物开始组建自己的商业化团队,有业内传言许多正大天晴的销售人员跳槽去康方,包括原本在正大天晴负责商业运营的石文俊。业内人士推测,首先是合资公司合作不顺,才会发生销售人员跟着产品跑的情况。

康方之后,中生不再成立费力不讨好的合资公司,而是直接引进授权或全额收购。

2023年3月,中生制药以约1.61亿美元现金(每股7.12 美元),完成对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的英国生物科技公司F-star 的收购。中生的收购价被业内人士普遍认为“抄底抄的好”,F-star的双抗管线先后与杨森、默克、阿斯利康等跨国药企合作,已经有大厂背书。

中生把这场合作的价值发挥到*,将F-star的全人Fcab及四价mAb²平台转手授权给武田制药,用于研究及开发多特异性免疫疗法。F-star将收到一笔未披露的预付款,以及合作期间的研究经费,未来潜在的开发及商业化里程碑付款最高可达约10亿美元。

一位业内人士认为,“这种项目其实就是好项目。买项目这件事情最重要是什么?其实是低买高卖。买进的时候把价格压得低,才有可能赔率低。国内很多做投资跟BD的问题就是回报不如理想,没有把本金拿回来,或者是根本上不了市,做出一个很差的结果后丢了。”

除了BD,中生产业投资动作频频。过去3年,中生制药成为亚盛医药、荣昌生物的基石投资者,领投康方生物的1.5亿美元D轮融资。

有突出回报的要数与科兴中维的合作。中生入局科兴的时机是2020年底,距离科兴新冠灭活疫苗“克尔来福“获批附条件上市还有不到3个月。此前中生制药基本没有涉足过疫苗行业,这一笔略带着“即兴”的投资体现出对科兴的疫苗具有一定的把握。

科兴中维于中生的财务报表被列为联营公司并以权益法入账。根据中生制药披露,2021年应占联营公司及一家合营公司盈利达到136.31亿元,2020年这一数据仅为300多万。

如今疫情红利期已经过去,正大天晴引进的盐野义新冠口服药无法重演科兴的销售神话。

继安罗替尼之后,中生制药下一个重磅品种还没有浮现。中生的BD部门马不停蹄寻找中。

尽管新一代掌门人证明了自己的眼光,但BD和产业投资更多时候还是靠赌的。即便研发能力的企业也不见得BD判断能力就是好的。研发强如恒瑞,也遭遇了万春和天广实两次BD的滑铁卢。

问题是,中生是否会一直BD下去,长期依赖外购式的发展方式?

老板才是*的BD,背景决定了他的决策树。

一位业内人士表示,姐弟俩都是名校商学院金融学出身,比起医药产业的底层逻辑,更在乎财务报表,倾向于快狠准的BD和产业投资。对他们来说,失败的报表更难看。名校的校友资源和圈层为他们经营家族的产业带来强有力的辅助,也构成了他们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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