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包”已经越来越少见了。
就像所有手机都被各式各样的手机壳紧紧包裹,手机壳上还粘着支架、穿着挂绳,三伏天想给手机散散热得一层一层剥开机的心;
主张一切从简、清醒寡欲的老钱风叱咤两三年,晨昏定省般复诵“无logo、黑白灰、棉麻绒“的时尚圈,终于绷不住了,被一切从繁、张扬吵闹的“包挂”撕开了个口子。
一向往包里装东西,现在流行在包外挂东西;一向拿包当配饰,现在包只是配饰的展板。
01、当代都市丽人,值钱东西都挂包上了
打工人把自己捧在手心的玩偶,挂在硕大的通勤包上,相当于在工位上养花、在电脑上贴纸,是又一款随身携带的情绪稳定剂。
迪士尼卖出去的“川沙七宝”玩偶,批量出现在包包上,数不清有多少次,我站在扶梯上一抬头,和玲娜贝儿打照面;
新晋治愈系*jellycat不遑多让,每每挤在地铁里一侧身,总能与长着同一张笑脸的小茄子小可颂小煎蛋擦肩而过。
同理还有你珍藏的爱豆小卡、明星周边,你喜欢的动漫角色、乐队成员,从包到包挂,都是社交资本,都是自我认同。
如果你熟悉二次元中盛行的“痛包”,也即挂满动漫角色周边的包,你会发现包挂完全可以是扎痛包的一种分支。
现在包挂进化了,只是一个玲娜贝儿不够了,只用来展示自己对jellycat有多少爱不够了,被当成包挂的东西如此之多,以至于包挂发展成“时尚版MBTI”了——那是对你性格的管窥,是你生活方式的切片,是松弛感的度量衡,是主体性的水平线。
钥匙、锁头、行李牌,耳机、墨镜、烟灰缸,出门在外能用得着的一切东西,你都可以挂在包上。包内也许空空如也,包外必须琳琅满目。
包上成串的钥匙,像踩着凉拖的包租公腰间那一把,有真·老钱的松弛;割舍不掉的有线耳机往包带上绕几圈,你恋旧,懂什么叫浪漫永不过时;Gentle Monster的墨镜和巴黎世家的行李牌绑一起,定旅行目的地,你一向只需往地图上随手一指;没地儿抽烟也要挂个西太后的烟灰缸,朋克精神今天由你出任大使。
在21世纪,过一种城中游牧生活,需要的东西都随包挂着,向往的状态是随风晃着。
我想很快就会有适合挂在包外的餐巾纸、小桌板、折叠椅、锅碗瓢盆。
你说这些东西不好挂吧,但其实现在的包挂也没几个是生来好挂的,很多玩偶脑袋上没设计挂钩也没设计绳套,串珠、锁链、小网球也不是天生就长一起,好不容易挂上了还容易翻转、滑动甚至掉落。
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在包挂这方面也发挥出了无穷的智慧,登山扣、牛皮筋、尼龙绳,通通改成包挂的魔术贴,不仅能挂上去,还防翻转、防滑动、防掉落。
与此同时,登山扣、牛皮筋、尼龙绳本身,又怎么不算是新潮有创意的包挂?
但也不能随便,包挂讲究一个乱中有序,色系得有搭配,材质得有碰撞,位置得错落有致,各个零部件得共同服务于一个主题。
比如今天的主题是运动,那么就可以取一个米色的小棒球,配上浅棕色的小球棒,用登山扣挂在深棕色的包包上,再绑几条深色系绳子,起一个造型的作用。
背MiuMiu一定得走极繁主义,重点突出一种“放春假出去玩但懒得收拾行李”的女大气质:能找着什么你就都往上招呼,包里包外一样满,满到包里的东西溢出来,和包挂形成呼应;
背lululemon的相反,多数极简为上,和珑骧“狗牙”一个路数,挂上jellycat足矣,东西太多有损包包自身的精英感;
背巴黎世家的要混不吝,包要松松垮垮拎着,包挂要松松垮垮耷拉到擦地,丧气中带着叛逆,邋遢之余有点朋克。
所有被诟病没用的东西,如今都有用了。小得“只能装可爱”的迷你包、不知道哪里攒下来的钥匙扣、已经生锈的螺丝起子,总之抽屉深处你不敢细究的零零碎碎,现在都可以当作包挂。
02、两千一根尼龙绳,谁挂得多谁松弛
包挂不是新概念,且不论把眼镜耳机直接挂包上等等无师自通的民间智慧,给包包这个配饰再出配饰,也是时尚品牌的基本操作。
比如想买爱马仕的包,全靠论斤买他们家挂饰配货,又比如Fendi曾经出过一款风靡全球的小恶魔包挂,虽然现在已经是时代的眼泪。
而*个让包挂变成时尚的人,是简·柏金(Jane Birkin)。
她是爱马仕柏金包的灵感来源。80年代中期,柏金某次坐飞机时向邻座的爱马仕CEO抱怨,说自己找不到做工精良又实用的大提包,于是爱马仕专门为她设计了一款大提包,并直接以她的姓氏命名。
顺带一提,因为用了人家的名字,爱马仕每年都得向她支付版税,而她把这些钱都捐给了慈善机构。
对这个初衷是“能装”,现在发展成另一种“能装”的包,柏金的态度极其随便,她有四个,每个都扎满徽章、贴纸、珠串。
她接受CBS采访时说:“我只是觉得把东西挂在上面更有趣......所有包上的小玩意、手镯和珠子,当你走来走去时,它们会叮当作响而这是快乐的声音。”
于是继成为包的名字后,柏金又成为了包挂的名字——国外网友管往包上挂东西叫“Jane Birkinifying” (“柏金化”) 。相关视频在TikTok上的浏览量已经超过3000万。而在小红书上,“包包挂件”这个话题的浏览量已超5亿。
不过也有人觉得,包挂元素已经多到了简·柏金也认不出的样子,对此感到似曾相识的不是欧美松弛感名媛,反而更可能是咱Y2K原宿风非主流:世纪交接的原宿街头,穿着低腰短裙的双马尾辣妹,手提包上必定挂满让人眼花缭乱的Hello Kitty配饰。
千禧年亚比风味和松弛感白女美学,在把一切都搞成叠叠乐这方面,忽然形成微妙共振。
简·柏金往包上扎徽章的时候,大概也没想到包有朝一日会被挂上一切;海莉·比伯的品牌Rhode凭一个能装唇膏的手机壳爆红,不知道有没有参考苍井优当年借给《关于莉莉周的一切》剧组的那个能用出腱鞘炎的手机链。
包挂流行之前,“机挂”就是日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不是)。霓虹金喜欢用可爱的手机挂饰,不少还很实用,比如可以用成药盒、扬声器、香薰、零钱包、糖果盒;玄学自然不会缺席,有些挂饰会在有来电时闪烁,“为主人带来好运”,有些能抓鬼,有些能探测外星人。
甭管是不是真有用吧,反正各种buff多叠一叠,握手里比较有底气。
这种“叠叠乐”“套娃”风潮如今再起,其实顺理成章。
“老钱风”“静奢风”刮了这么久,流行的包颜色一个比一个少,瞧着一个比一个素净,好不容易有点花样还是珑骧们的老花,乍一看,是贵气,看久了,千篇一律未免乏味些。
而且这些纯色或印花的包,越看越撩拨你的创作欲。
此时纷繁复杂的包挂犹如一种救赎,让包成为恰如其分的画布或展板,让老钱焕发青春,为静奢添点活力,为平平无奇的人生增加一些个性、态度、腔调。
星巴克想卖星冰粽,也得搭个包再免费提供手绘装饰服务呢。
再说了,这年头大家手头都不宽裕,买个包也挺贵的,换包挂也就相当于换包了,性价比不可谓不高。
品牌们显然也很希望能靠这种“没钱换包就换个包挂”的性价比心态,掀起一场另类口红效应。
MiuMiu大概算是撺掇得最猛的。去年10月MiuMiu发布2024春夏系列,哪怕模特都穿着内裤走秀了,最抢眼的还是鼓鼓囊囊的包,里面塞的鞋、书、换洗衣服满溢出来,外面捆的尼龙绳结、挂的串珠链子飘飘荡荡。
MiuMiu这会儿风头无两,包卖一个爆一个,一起爆的还有上面的包挂。
在极繁主义上跟Miu姐有得一拼的是巴黎世家,大容量手袋Rodeo上挂满了钥匙、卡夹,连锁头都要两个起挂,好像出大包只是为了留更多空间给包挂。
香奈儿的早春系列,把五角星形的迷你包,当作新款金属翻盖包的包挂,Prada和Coach也在大包挂小包Coach还有以纽约为主题的吊饰和钥匙扣。比如自由女神像。
虽然买包挂肯定比买包便宜,但这些品牌标起价来也真是没在客气。
巴黎世家的Rodeo,“裸包”3万元左右,包挂版7.8万元,翻倍不止;老网红机车包也推出了包挂版,小号裸包2万元左右,包挂版超过5万元。
等到包挂流行,机车包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这款包以前叫City,2001年就由巴黎世家当时的创意总监Nicholas Ghesquière设计出来,但松垮的版型和笨重的配件,在当年那个logo狂热的时代并不被看好。
不过这款包硬是凭实力被明星相中,从此“逆天改命”。
什么实力?够破够日够耐造的实力。The Row创始人奥尔森姐妹之-Mary-Kate Olsen,独爱这款全新也像二手的脏脏包,一直用到布满墨渍和划痕,有一次举着包挡狗仔队镜头,那过曝的镜头直接成就此包的高光时刻。
2021年,继任设计总监DemnaGvasalia重新设计机车包,更名Le Cagole,成为引领包挂美学的佼佼者。
不仅MiuMiu和巴黎世家这些出了名爱整活儿的,Loewe和BV两个人淡如菊搞极简的也没闲着,前者包挂上新30款,一个钥匙扣就要两三千,后者的皮革吊饰钥匙圈,没个三四千的也下不来。
不想买包没关系,只要还想买点愉悦感和新鲜感,时尚这行就永远能赚到你的钱。
当然,大牌卖得再贵都是常规操作,大牌款式再多也只能满足市场需求的冰山一角,百元内的平价包挂才是大势所趋。
如今,自制包挂产业风生水起,生活方式品牌开始推出包挂产品,手工艺人在社交平台上自产自销,要“miu系”就有“miu系”,要“小香风”就有“小香风”。有用户在小红书上发帖表示,自己在家做全手工挂件,月入可超十万元,其中一款“miu系”包挂销售额已经突破100万。
义乌早已闻风而动
当所有手机都被手机壳紧紧包裹,直接用“裸机”,被戏称为松弛感的*体现,等所有包都叮呤咣啷挂上锁链串珠尼龙绳,或许“裸包”也会被视为时尚的*体现。
毕竟时尚嘛,越是不急于证明自己时尚的人,越是有可能被认为很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