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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长”柳传志:中国不是一个无商不奸的国度

在一场为期12天的访问美国的旅行中,柳传志的角色是中国企业家俱乐部代表团的团长,也是最自然的首当其冲的发言人。这个代表团的成员几乎都是中国商业世界最知名的人物,其中包括复星国际的郭广昌、河南建业的胡葆森、万通地产的冯仑、中坤集团的黄怒波、龙湖地产的吴亚军、TCL的李东生等人。
2012-02-21 18:10 · 经济观察报

  访谈

  问:你为什么会愿意来做一个NGO(即中国企业家俱乐部)的*?

  柳传志:冠冕堂皇地说,你也看见了,企业家本身确实需要有一个组织能够代表商业群体向政府、向老百姓发出正气的声音。

  我觉得正气还是挺重要的,要让老百姓觉得,中国不是一个无商不奸的国家,还是有一些企业家在追求理想。企业家群体确实是在国民各个层次中非常重要的群体,它最需要这个国家的安定,它也是这次改革开放的受益者和推动者。这个群体本身是不是有正气,跟整体社会状况是有关系的。所以咱们确实是需要一个良好的组织来发出这种声音。

  问:它对你的时间和精力占用多吗?

  柳传志:不多也不算少。我现在家里头还有地要种,就算多;没有地要种,就不算多。家里面事儿没布置完呢。我布置完了,就不用管,到时候有人查就行了。没有全布置完的时候,出来时间长了,心里就会有点着急。这个时候,我刚把联想集团辞了,正是调兵遣将的时候,再过一年多两年,我就会好一些。

  在整个中国企业家俱乐部里头,我估计大多数人还是比较忙的。我参加的另一个组织泰山俱乐部,那里有一半人是闲的,都是大家已经到了一个地步,不太想干活了。包括史玉柱这样的,算半忙状态。这个组织的人还都是积极要求上进啊,都还是比较忙。

  问:作为一个群体访问美国跟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来访问有什么价值上的差异?你之前也来过很多次,包括跟奥巴马总统也见过。

  柳传志:大家单个来,都是跟自己商业活动有关的事儿。没事儿谁会专门跑过来见美国政府和NGO。除了沽名钓誉的人,没有人做这个。但是一个群体不一样,因为这个群体本身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告诉人家中国企业家群体是怎么样的。我估计没有谁会有很直接的商业上需求,但可能会给今后带来新的商业机会,在了解了这个群体、认识了些人之后。这些企业家本就已经到了一定的境地,有了一定势能,不会为太急功近利的目的来。

  问:那它有带给这个群体和这个群体中的每个人价值吗?你刚才讲的很多更像是在尽义务一样。

  柳传志:你说尽义务的话也挺对的。但是首先,其实大家尽义务也尽得挺愉快。这次我们到美国同时受到了中国和美国两方面的重视。驻纽约公使、驻联合国大使和驻美大使馆公使都会见面接待,在美国也是跟包括前国务卿鲍威尔、现任商务部长、芝加哥的戴利家族等人见面,这也是作为一个群体才能享受到的。说实话这种尊重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了。

  第二,企业家俱乐部里大家在一起,都感到很愉快。大家平时接触的时间少,通过这个机会能多一些接触。就比如有天晚上,大家在一起喝了一场又一场。这也是愉快。弄得不高兴,谁会跟谁喝了一场又一场?

  问:你觉得类似的企业家组织如何能给群体和社会带来价值,而避免沦为单纯的社交?

  柳传志:首先你得把目标定起来,我们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开展什么样的活动。你按目标做,就避免了。有的俱乐部,结构松散,实际做的时候跟说的不一样,就肯定免不了沦为社交。有的组织就明确说,我们就只是个内部组织。比如泰山俱乐部,原来老的秘书长在的时候,老想向外发出信息,结果被我们所有成员开会否决了,否决了以后,就把会刊给撤了,每次开会的内容全改了,变成了现在一个以联谊为主的组织。欧美同学会也是封闭的组织,就是为了内部提高各自企业管理,或者抓住商业机会。有的组织封闭也是为了在内部大家随便发言,方便说话。

  问:这次和之前在同美国政商界的接触中,他们对中国的理解有哪些是你不能接受的?

  柳传志:我跟商界的接触还比较多。美国商界人士关心的都还是比较实际的问题,不太存在太大的宏观的问题。宏观上的问题,比如跟美国政界人士这次的接触,我们都尽量避开这些事情。

  至于说人民币升值与否这些事情,我们肯定稳稳当当中国自己做,不愿意让人家逼着做。人民币如果把将汇率降到5,肯定会在中国引起巨大的反应。我是特别主张以消费内需拉动经济增长的。所以我现在新进入的产业,全都是消费为主的产业。说实话目前人民币升值对联想集团几乎没什么影响。因为联想集团既在国内采购向国外卖东西,也在国外采购向国内卖东西。我们还有一个很得力的CFO,所以,我们的外汇挺平衡的。但整个国家肯定受不了。那么多人靠制造业吃饭,你要愣做,能行吗,那不是给我们找麻烦吗?它肯定会激起中国老百姓包括商界人士对外国人的极大反感。谁也不愿意被人逼着怎么样。

  再有一个就是,就中国政府而言,我觉得,中国政府尽管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我不相信政府真的就是没事儿老要给美国找刺儿。

  所以不要总是把我们当假想敌。这也不是我们愿意的。

  当然我们也犯不上跟人较劲儿。但是某种程度上,我们也可以把代表老百姓的这种想法,跟他们讲。我觉得他们会很尊重我们的意见,因为我们不代表官方。但你要说的口气过硬,没准人家又会觉得我们是不是背后有官方背景。

  问:你在跟前财长鲁宾等人会面时都提到了黄怒波在冰岛购地的事情。这件事情出乎你的意料吗?

  柳传志:当然。这也是我们不愿意的。我觉得,总体上美国媒体的负责人,特别是像《纽约时报》这类政治类报纸,都对中国不是很有好感。主要还是不了解。

  1997年,一个《纽约时报》的记者来采访我。那时候联想在国际上影响很小。他跟高官似的,他把腿这样翘起来跟我说话。他这么着跟我说话(做出模仿动作)。所以我马上也把腿翘起来。这样大家在一起还谈什么,甭谈了。那时候,我觉得这真是一个老帝国主义者的嘴脸,一副瞧不上。他可能没想到接下来这些年中国的发展还是挺快。

  我特别希望媒体能够多去听一些中国民间代表的意见。当然,他们可能更听得进去于民主人权人士的话。其实我有一个观点我觉得挺重要的。中国是需要改革与改良,把我们的价值观中一部分和普世价值有矛盾的,逐渐变成大家有共性的理念。但这里面有个逐渐的过程,就跟外汇似的,砰一下拧过来,老百姓接受不了,就会出事。打比方说,我上次在中欧商学院说,欧洲竞争力的衰退是因为过度福利化,这话老百姓肯定不爱听。我们如果现在就一人一票,大家肯定赞成高福利、分财产。还保护什么私人财产,先分完再保护,完全有这种可能。它会一下把中国拉入万劫不复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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