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在三亚度过了春节。这是既定计划,春节在海南与亲友团聚。看起来,任并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惊慌。事实上,任否认在整个过程中曾经慌乱,因为“于事无补”。据他说,前往三亚的另一重要原因是,一个潜在的投资人在那里,是任中欧商学院的一个同学。任说,这位同学给了他“底气”。同学表示,如果任所有办法用尽,他会提供帮助,但只是借钱(似乎可以看出这位“同学”对团购行业的态度),不参股,不要利息。
任继续寻找。1月26日,大年初四,一大早,任出现在天使投资人薛蛮子的北京家中。很快,他已看出薛绝无投资意向。当他向薛叙述自己与*股东的代表意见相左后,薛指出,任与*股东犯了同一个错误,缺乏直接沟通。按照薛的风格,“投了这么多钱,还不每星期跟创业者洗个澡、每半个月捏个脚?”而通过“翻译”(指股东代表)交流,“翻译”的个人意见将左右投资人的判断。有在座者提出,为什么任不选择前往老家河南面见其*股东,薛代为回答:不可能了,亏到这种程度已经不信任他(任)了。
1月29日(初七)春节假期结束之前,任春雷接触了五六位投资人,还有两家有可能并购团宝的“大公司”。任对团宝网的资产价值深信不疑:首先是域名,团宝因为抢注了Groupon.cn以致Groupon进入中国只能取名“高朋”,任为这一域名估值150万美元。其次,是团宝的“几百万付费用户和几千万注册用户”。最后,是拥有团购经验的“我和我的团队”。
尽管一些知名投资人有不同看法(他们公开表示团宝“并购价值几乎没有”,因为替代极易),但这是任的信心所自,不容置疑。任记起上世纪90年代初在沈阳航空工业学院(现沈阳航空航天大学)读书时所写笔记:危机就是转机,处理得当就可能变成良机。“这些话别人都说过,不过我自己领悟又不一样。”这些如今已被滥用的励志格言对一个处于困境的创业者究竟能起多大作用,不得而知。
事实是,1月29日早上8点20,任比往常提前了两个小时来到办公室。他有了“底气”和部分解决办法。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悲壮形象:他将是下一个史玉柱,破产后二次创业,偿还所有债务。
在之前一天的微博上,任春雷写道:“危难是人性的试金石。我不会跑路!这不符合我的性格,96年我在自己的创业纲领里就说:不屈服、不妥协、不丧志、不言败、不诬陷。说我跑路?世界虽大,往哪里跑?生意有赚有赔,赔了再赚何需要跑?未到盖棺定论之时,别人舍得跑,我不舍得!马云说的对:男人的胸怀是被委屈撑大的。不恨、不放弃!”
任对自己将要面对的混乱场面有足够的估计。他事先报了警,请所在地派出所前来维持秩序。200多位在职和被裁(占了多数)员工陆续赶来,任春雷的如约出现可能出乎他们的意料,但对于工资和离职补偿的渴望让他们很快就忽略了这个事实具有的意义。
任和他的部下反复向这些员工宣讲:任总在坚持,要给他一点儿时间。如果非逼着今天解决所有的问题,把他的坚持逼成崩溃,那么公司只能申请破产。那时候,你们或许能拿到钱,但可能是在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之后。而现在,他只要半个月。
任保证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们这一方,因为我跟你们一样,也是拿工资的。公司不仅欠你们工资,我的也没有发,而且我一定是最后一个发。”“你们应该支持我,只有我才能保护你们的权益。你们反而挤兑*能保护你们的权益的人,不理智。”
可以想象用谈话使激动的人群“理智”下来的可能性。接近凌晨的时候,仍然无法脱身的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30万元现金,期望让“死活今天要拿到钱”的员工离开。“我得出去找钱,”任春雷对《创业家》说,“在这儿解决不了问题。”
30万元,据任说,来自他自己的积蓄,当时公司账面上已经没有钱。本来准备了20万元,由于对人数估测有误,又临时追加了10万元。“(每个人)500(元)也好,1000也好,是让大家看到我的态度。”任希望这一举动能够换取人们的理解:你已经这么表示了,那么我们等一等也是可以的。“我高估了人们对问题的认识能力。”一些拿到钱的人离开了,那些本来并未打算“鱼死网破”的员工受到刺激,意志变得更加坚决。
次日凌晨6点,任送走了最后几位员工。有两个拿到部分离职补偿的原呼叫中心的姑娘对任说:“不好意思任总,今天我们俩是嚷得最凶的。”
全程跟随的派出所政委表达了对任的赞赏:“任总,我觉得你行。你处理问题的方法和步骤,行。”
“今天这么多人在闹,”任回答这位以“做思想工作”为业的“政委”说,“大家都认为这是很大的危机。我不把它当作一件坏事,我当它是一个锻炼和证明自己的机会。这种时候过去我也没有经历过,所以是锻炼,同时我也证明自己是在面对,在坚持。”
两个小时后,任春雷发微博说:“昨天一天,直面员工;今天深圳,四处筹钱;明天团宝,被迫开放?在路上,太累、太难、太苦!坚守中,不恨、不放弃!”
“核心问题很简单,”任春雷说,“网络传言也好,骂声也好,都离不开一个东西,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一切都解决了。讲道理没有用,有些人会理解,但多数人不理解。人家也没有义务去理解你。”
30万元解决不了“核心问题”,团宝网的“假期”不得不延长。支付所有的欠款,需要大约1000万元。任春雷向股东们建议:大家按同比例出资共度难关。任未得到多数人响应。
2月初,任以自己在北京的房子作抵押,向在三亚给了他“底气”的那位同学借得数百万元。大多数股东对任的行动表示沉默。任掩饰不住地愤怒:“你们都是富豪,我是穷光蛋(他们也曾经讽刺过我说你是穷光蛋),这些年创业,除了拿工资,什么都没有。那么,一个穷光蛋都把房子抵了出来,你们还不拿吗?你们应该拿,不拿,我鄙视你。”
股东们已经失去了信心。在还债问题已经初步得到解决后,任春雷仍然接到*股东的代表的短信:是你在坚持啊。“他的意思是,”任说,“我们都不坚持了。你要是不坚持,不就没这种煎熬了吗?”任回短信表示了自己的不理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当然有不继续投资的权利,因为他认为公司过3个月死跟现在死没区别。问题是,他怎么知道过3个月必死?”
任春雷清楚对方并非故意与自己作对。他想必也明白,同样的问题对方也可以问:你怎么知道过3个月必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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