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12-15日,清科集团、投资界联合华发集团在珠海举办第二十届中国股权投资年度论坛。这是一场持续20年的行业之约,作为行业年度最受瞩目的盛会,现场集结了1000名投资行业头部力量,解析政策趋势、聚焦投资策略、探索价值发现、前瞻市场未来。20年之际,可谓星光熠熠,群英云集。
会上,中国国新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执行董事、总经理黄杰,CMC资本 创始合伙人黎瑞刚,方源资本合伙人吕明方,中金资本运营有限公司总裁单俊葆,华平投资的中国区联席总裁、董事总经理魏臻,海通开元董事长张向阳,弘毅投资董事总经理曹永刚围绕《PE投资,穿越经济周期》进行了对话,由联新资本创始合伙人曲列锋主持。
以下为对话实录,经投资界(ID:pedaily2012)精编如下:
曲列锋:在座的各位投资大佬都是我多年的好友。对我而言,今天的盛会就像一个老友会,借着年底这个机会,我们探讨一下中国PE投资的一些体会。
今天论坛的主题叫《PE投资,穿越周期》。我想对我们做私募股权投资的机构来讲,我们要穿越很多的周期,首先就是宏观经济周期,这个大周期对我们做私募股权投资,募投管退每个环节都有影响。
在座的每个投资机构,我们投资的行业不同,其实每个行业都有行业的小周期,不论是传统的钢铁能源行业,还是消费、互联网、生物医药、传媒等新经济领域都有它的发展周期。从诞生、快速发展,成熟,然后调整,转型升级再发展,每个行业都有它固有的规律,唯一不同的就是阶段起点不同,发展的时间不同。
另外对私募股权投资机构来讲,可能影响退出最重要的一个周期就是中国资本市场发展周期,无论是熊市,还是牛市,对我们的退出和投资回报影响非常大。我举一个例子,前一段时间我们基金内部复盘,把几期基金的回报做分析,我们忽然发现其实熊市和牛市对我们每一期基金的回报和IRR的影响,甚至不亚于每期基金的项目投资质量,可见资本市场的周期对私募股权也是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
今天在座的各个机构,来自于国资、民资和外资机构,很多机构不仅管理人民币,也管理美元,在座的几个机构都非常具有代表性。因此,我非常高兴有这个机会让这些PE机构跟大家分享一下,大家在创业经济周期的一些秘诀和心得体会。
首先请每位嘉宾花一两分钟介绍一下。
曹永刚:很高兴在清科20年的机会上,各位投资人一起探讨PE在过去20年发展的周期,对整个行业的影响。
弘毅投资2003年开始成立,在联想投资系里面主要负责后端的并购。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里面,我们以国企改制和国企混合所有制的改造为一个切入点,一直希望探索在中国的并购,这还是一个待开发的领域。弘毅过去在这些方面做了一些尝试,随着大的环境的变化,我们觉得在这个领域里面机会很多。
从2014开始,我们在一些相关的领域里面做一些探索,可以说我们的地产基金是中国第一家地产金融机构。随着新技术的发展,我们在早期投资领域,也开始做一些培育,今年第一期弘毅创投基金完成了募集。同时还在二级市场,我们也有尝试。整体来说,弘毅是一家从PE开始,侧重于并购,同时在相关领域多元化的综合性投资机构。
黄杰:中国国新是一家比较年轻的央企,到今年12月22日正好成立10周年。很高兴通过清科二十周年论坛这个平台,跟老朋友们一起探讨中国创投的发展机遇。
中国国新是个特殊的央企。目前央企有三类公司,包括国有资本投资公司、国有资本运营公司和产业集团。国有资本运营公司是一个新兴的形态,专注于国有资本的市场化专业运作的平台。经过几年的发展,中国国新目前有五大业务板块,包括基金投资、金融服务、股权运作、资产管理和境外投资板块。同时,中国国新还是外派到中央企业的专职外部董事的服务平台。所以中国国新在央企里面是一个很特殊的企业。
国有资本运营的核心就是通过国有资本的流动,在落实国家战略的同时,推动国企,推动央企进行改革发展和技术创新,同时给投资人来带来收益,这个过程都是在资本流动的过程中实现的。所以基金投资是我们开展国有资本运营最核心,最主要的抓手,也是主要的途径。
目前我们搭建了六个基金,各基金的定位和投资方向不同,既有投资国资国企改革的,也有支持产业技术升级的,还有支持国企走出去的。一期基金总规模是2800亿。目前募资是大家共同面临的问题,我们现在整体投资的额度比预期的要少,目前已投100多个项目,决策金额1600亿,交割了1100亿,希望未来在基金投资的领域,跟在座的各位增强合作。
黎瑞刚:首先谢谢倪总的邀请。我们刚创立的时候叫华人文化产业投资基金,是从文娱行业开始起步的PE投资平台,今天我们管理的三支美元基金,两支人民币基金,从资金规模来讲是以美元为主的一个PE投资平台。早期我们专注于文娱传媒行业的投资,比较典型的案例如中国好声音等内容节目制作公司,还有把国外的技术带到中国,在中国落地应用的公司。
之后投资偏重于TO C应用的平台,包括B站、爱奇艺、快手和网易云音乐等耳熟能详的互联网新媒体平台。近几年文娱行业不太好投,这个行业和赛道看起来很高光,其实投资的门槛还是非常高的。但是另一个角度,我们从文娱行业的投资经验中关注到了一些新的趋势,包括新的用户群体,有些群体是内容消费群体,同时也是其他的消费群体。这些年我们在消费和技术领域中间做切换和跨界。从总体投资比例来说,消费已经超过了文娱板块。在消费赛道里,我们也投资了不少知名品牌,比如最近大家都很关注的美妆品牌完美日记,以及水果供应商洪九果品,服装供应链电商平台一手,餐饮食品服务平台美菜,新零售生态企业KK集团等。在整个消费及其生态系统中,我们都进行了一些布局。
另一个角度来说,无论是消费还是文娱,其底层的逻辑还是技术的演进,这些年沿着这个方向,我们也在大数据的方向上做了很多的尝试,并在智能科技应用领域投资了几个项目,但目前还没有直接触及硬科技这个领域,更多还是在消费应用等一些底层技术的创新领域。
吕明方:清科20岁生日,我跟倪总开玩笑,他从少年变成了中年。往前看20年,整个市场是在变的。方源资本成立于2007年,是一家专注于中国的全球性投资机构。我们管理多支美元基金和人民币基金,以PE股权的成长性投资和控股性投资为主。方源的投资领域集中在消费、媒体和科技,医疗健康、工业和金融服务。听上去这几个赛道都很大,但我们在赛道中间去专注于两到三个细分的领域,集中做。
方源总体是一家相对比较低调的机构,但是我们擅长于重仓,擅长于处理复杂、具有开创性的交易结构。比较有代表性的案例包括第一单中概股私有化——分众从美国退市到中国重新上市,收购全球前四的汽车安全领域的供应商KSS,包括跟在座的黎总,我们一起完成了IMAX中国,第一例美国上市公司中国业务分拆并本土上市的案例。去年我们收购了全球户外运动的领导品牌Amer Sports,这也是2019年亚洲最大的私募股权交易。当然我们也做了很多成长性的投资,包括今年业绩表现突出的美团等等。
总体来讲我们有两个50%,50%以上是跨境交易,50%以上是控股型的交易。谢谢倪总的邀请,借这次会议更多向各位兄弟机构和兄弟朋友们学习。
单俊葆:首先也是感谢倪正东总搭建这样一个平台,疫情以后老友在线下聚会的机会是比较难得的,我来自于中金资本。中金资本是中金公司的一个全资的私募投资基金业务平台,目前累计投资管理规模3500亿,我们已经投了170多个基金,600多个直投项目。因为背靠中金公司的资源,所以我们更希望形成投行、投资、研究联动,然后多部门协同,最后形成的特色就是要做产业投行+赋能投资的特色,未来还是希望能够多品种、多主题、多阶段,更多资产管理的一个比较领先、有影响力的中国另类投资管理平台。
魏臻:我叫魏臻,来自于华平投资。首先介绍一下华平投资,我们是1966年在纽约成立的,是世界上第一个PE投资公司,1994年来到中国,至今已经26年了。这么多年我们业务组成特别简单,我们只投一个资产类别就是PE,目前华平在全球PE的资产管理规模大概是600亿美元,其中三分之一都在中国,在中国大概管了200亿美元,这200亿美元里面有120亿是已有的项目,我们在中国有50多个在投的项目,剩下80亿是可以用来投资的一些新的基金。
我们在中国专注于五大行业,消费、技术、医疗、房地产和金融,也可以分享一下近期投资的项目,在消费领域比如说孩子王;支持中国电商快速发展的基建项目,比如说中通快递;还有新一代的美妆品牌公司—完美日记。我们最近几年也投了非常多的医疗服务企业,比如说医院,锦欣生殖是中国最大的辅助生殖服务供应商,今年上市的海吉亚是中国最大的肿瘤医疗集团。还有猿辅导,是中国最大的真人在线辅导平台,最近还领投了58同城的私有化;还有蚂蚁集团的上市,估值1500亿美元,其中我们是最大的国际私募股权投资机构。
我们初创了两家企业,ESR是由华平投资联合创办的企业,从零开始打造物流地产业务。ESR是亚太地区最大物流地产平台,建筑面积(Gross Floor Area,GFA)达到1870万平方米,市值超过了100亿美元。普平数据(PDG)也是由华平投资于2017年联合创办的企业,短短3年发展成为了整个亚太地区最大的运营商,在亚太区的4个国家运营或开发18个数据中心。
张向阳:首先祝贺清科20年生日,我们在这个市场一比,感觉是新兵,20年前我都不知道什么叫PE投资,就知道炒股票。
海通股权投资业务是从2008年开始的,证监会以前没有批,后来批了试点,我们是第二批试点。其实在2008年之前,我们有一个中比产业基金,2005年开始做的,这是在券商体系里面最早的一只基金。券商孵化出来的股权投资机构,大家都比较了解主要是投资PE阶段。我们有中比的平台,有开元的一个平台,还有一个自营的平台,三个平台在做股权投资业务。
所以说,我们做股权投资大概15年,上市的企业有将近100家,因为还有一些并购和借壳的,主要是在国内上市;在香港和美国上市的有B站、嘉禾生物等,但是不多,主要集中在国内市场。这几年的加速的发行,使我们退出速度加快了,每年基本上有十多家企业IPO退出。海通PE投资还是关注相对成熟的企业,VC这一块占的比重大概只有10%。
曲列锋:刚才几家机构都把自己的情况都做了介绍,应该说在座各位都在中国私募股权市场历经几个周期,身经百战后脱颖而出的优秀机构。今天,台下的观众也非常想聆听我们在座每个机构在过去的若干年里,是怎么穿越周期?怎么在投资行业做布局?大家想听听你们的成功秘诀。
曹永刚:刚才就说有大的长期,宏观经济周期,资本市场的周期,同时我们这个行业还有自己的小周期,每个基金基本上是8-10年为一个阶段。对于我们最大的挑战,就是既要看准大的周期,提前能够布局,踩对点,又要把你的基金小周期能够和大周期匹配上,这是我们这个行业一个永恒的挑战,也是这个行业的价值所在。
回顾过去20年,中国PE行业走过的历程,说穿越周期是一件大家都在追求的事情,但是往往不那么容易达到的。如今回头看,我们一起走过来的机构、十几年前在一起的老朋友是越来越少,今天来看好多机构都是全新的。
过去,中国已经走过了几个周期,以2010年为界,10年之前是一个阶段,10年到今天是另外一个阶段,不同的机构在里面扮演了不同的角色。当下就是一个新的周期的时点,而且这个周期有一些和10年那个时代类似的事情,比如资金逻辑发生了变化,比如说那个时候是4G带来了移动互联,现在5G会带来新的技术和新的模式突破。我觉得在今天的这个时间点去展望后面的周期,带来的不确定性更大,对我们这个行业的挑战也更大。焦震总刚刚说唯一确定的就是未来不确定性,还有百年未有大变局,大家都知道要变,但如何变,谁都不知道。
从弘毅投资过去的经验来讲,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知道未来的趋势是怎么变的,这个话怎么理解?不要认为说我们是久经沙场的,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或者说过去若干年我有一套打法,无往不利,战功卓著,今后各种风浪,我一定还可以应用。过去成功的经验在新的模式下可能会变成越大的坑,我觉得每个从业者,都应该要有这种如履薄冰的心态。
回过头来,在这样一个有着众多不确定性时代,我们自己不知道正在改变的世界如何变,在多长时间完成改变,怎么做?但其实还是会有一些确定性的东西,我们要把自己的视野,集中到若干个小的领域里面来。到目前为止,弘毅在文化传媒领域投了将近100亿,以前是混在我们的大基金里面,但随着行业的挑战越来越大,我们一个做法就是把这样的领域剥出来,成立专门的基金,已经做完了第一期,现在在募第二期。换言之,有一些领域你看好了,就要给它一个专门的土壤,专门的机制,专门的团队,深入进去。
我们投的上视影业,整合到大的上市公司里面,团队自己出来组建了柠檬影业。如果我是一个并购基金,我不能早期投,但是我有专门的基金,就可以从B轮和C轮进去,现在也变成了一个很好的公司。另外就是我们说PE投资,大家都说我们是价值投资,做增值服务。以前我们更多的是作为一个辅助的,支持性的,企业家带着他的团队发展企业,我们作为投资人增加他的资源,帮助他。过去在行业格局基本稳定的情况下,这是有效的手段,但现在商业模式和新技术都是颠覆性的,光靠这种辅助性有的时候解决不了问题,你在外面出出主意,介绍一下资源,拉拉关系,当企业遇到重大问题的时候,你解决不了,那么怎么做?就是既要做投资人,也要把自己和某个特殊领域的运营结合起来。我们过去十几年布局中国的品牌快餐连锁,通过组建一个管理公司,然后在香港上市,现在持有十几个快餐品牌,在中国有超过700家店。以前我们有投资团队,有运营团队,现在整个投资都转化到上市公司平台,原来负责的合伙人就变成了上市公司的CEO,要变成有投资视野和运营的人,你才能在这个行业里深耕,这个行业起起伏伏,你都能适应。
曲列锋:把国家的大周期和基金的小周期搭配好,讲得很好。国新基金在把握国家转型创新方面,在这个周期里你们有什么心得体会?
黄杰:我们大规模开展基金业务只有四年多时间,规模比较大的几只基金都还在投资期,所以现在还谈不上经验。但是对于周期带来的不确定性,我想主要介绍下国新基金是如何在不确定性中去把握确定性的:
一是整个基金系要有清晰的定位。首先要落实国家战略,要推动技术创新产业升级。按照国资委的考核要求,我们80%要投到战略新兴产业,实际上我们1000多亿的投资,有85%投到了战略新兴产业。现在战略新兴产业又是我们作为PE投资非常好的一个整体赛道,说明定位上是契合国家战略要求和行业整体发展趋势的。我们今年在科创板就上市了11家,还有2家过会了,未来还有很多。所以首先是定位。
二是布局投向与投资策略方面,作为国资基金,因为体量比较大,所以我们在投资策略上,更注重的是产业链整体生态圈的打造,通过我们六个基金的投资,推动金融资本、产业资本,包括团队的智力资本相融合,整合LP出资人的资源、GP的资源。我们现在投了100多个项目,未来可能会更多,要把这些资源整合好,做好赋能,创造更大的价值。特别想说明的是,在募资过程中,我们与很多外资机构都有接触,现在明显感受到,出资人不仅从财务的角度来看投资,同时要围绕自身的产业链来做协同,这是一个很大的变化。
还有我们在投后赋能和投后管理这方面非常看重,并做了很多的尝试。
最后简单说一下对国资基金来说,我觉得最核心,也是很关键的一点,还是要坚持市场化的机制,我们内部叫强激励、硬约束、刚兑付,一定要用专业的人去干专业的事,要长期坚持这样的市场化机制。
曲列锋:黎总是中国传媒文化业是领军人物,对这两年文化传媒行业有什么样的看法和建议?
黎瑞刚:其实投资本质上就是把握机会。从中国发展来说,改革开放肯定是一个大势,这是一个不变的主题,在这个主题过程中如何把握结构性机会是我们作为投资人需要去重点关注的。无论是疫情也好,还是国际关系的问题也好,其实是加速了很多裂变。在这种裂变过程中,会有很多结构性的机会出现,我相信会有很多伟大的企业、伟大的企业家也会在这个过程中诞生。投资机构的作用是催生、孵化、培育和推动这些企业和企业家的成长。
最近这个阶段,我个人的感受是这个市场还是非常火热的,赛道中间仍然很拥挤,但坦率来讲特别好的投资标的不是特别多,一旦有优秀的企业出现后,也会出现非常激烈的争抢。PE要跑出像VC一样的投资速度来,而且在估值前置问题上也让我们倍感挑战。我们也看新一代成长起来的创业家、管理者,他们的爆发力更强,创新力也更强,我想也许他们的爆发力和创新力能够一定程度上弥补估值跑得比较快的现状。
从行业投资的角度来说,我有几个判断:第一,国家的战略导向的判断,我觉得是作为PE投资必须要时刻关注的,我们的环境和特殊的经济成长方式,决定了国家在这其中有强大的推动力,战略的导向是一个核心。做PE投资,对国家的战略导向的判断是我们的主题之一。
第二,把握技术发展演进趋势性的判断,无论今天文化传媒行业还是消费行业的变革,其实底层的逻辑都是由技术驱动的,所以在中国我觉得技术对于整个行业的变革性还在一个快车道上,还在向前奔跑。可能之前互联网的一波红利让大家看到了天花板,但是接下来在存量这一块,其实是依赖技术的升级、革新和再造,今天无论是在供应链、企业内部决策的优化、亦或是人工智能提供的新的工具等方面,还将出现很多结构性的机会。
第三,今天的中国非常重视消费人群的迭代,我相信这种消费人群的迭代在全世界都是少有的,不光是一个市场的体量,人群的结构、基数的问题,还是代际变化的频率,都加速了迭代的过程。每一代人带来了新的消费观念,同时创造了新的投资机会。这其中包括了产品品牌的更新,包括供应链的变化,包括线上红利的不断出现,线下的渠道、线上线下的结合,我觉得都是由人群结构的变化带来的。今天人群的变化,高审美的人群、对设计有体验感的人群、有技术偏好的人群的增长,国际化的新一代90后的消费人群的崛起,其实都在不断创造投资机会。
曲列锋:吕总在实业界和投资界有几十年的经验,对生物医药产业发展有远见卓识。你能否分享一下对生物医药产业的投资有什么样的看法,以及未来穿越周期,机构应做足哪些准备?
吕明方:穿越周期本质上来讲要不断的自我进化。有两点分享,第一点是在充满机会的时候,不要机会主义。我们坚持研究驱动,在研究驱动当中去更好的把握宏观趋势,避免风险。在中国这几年医改的大背景下,我们看到处方药外流的趋势,看到集中采购带来了巨大的变化,看到零售终端的变化和孕育的重大机遇。美国已经产生了三大巨头,在我们研究三年,不断地去理解零售药店终端的情形下,我们去年重仓投资了老百姓大药房。我们不仅通过研究驱动去筛选标的,同时希望技术赋能。我们协助公司引进了腾讯作为战略股东,同时推动行业整合与数字化为基础的新零售运营升级。
第二,穿越周期对PE机构来讲,关键在于如何投后赋能,价值创造。我们在过去几年时间当中,不断的完善机构内部的专职投后队伍。这个专职队伍从战略指导、业务推动、并购和公司融资、生态网络建设等方面全方位地服务我们的被投企业。刚才我讲到我们重点投资的几个大赛道,在这几个大赛道当中,我们集中于我们能够建立能力,并且能给被投企业创造价值的领域。所以我觉得穿越周期自身要不断进化。
第三,而从未来的结构来看,我建议大家关注两个方面的新技术。第一是硬科技中的新技术,包括阎焱总今天讲到的5G推动通讯技术带来的巨大变化;第二,生物技术里面的新技术,譬如基因技术是需要非常用心去关注的。当然国内的市场发展中很容易产生泡沫,容易“高水平重复”,比如有100多家公司在研发PD-1,有30多家公司在研究细胞治疗,这会容易出问题,但是中间一定是水大鱼大,一定也会涌现出大公司。所以新技术、新业态、新生代,最后在未来10年、20年一定会产生新巨头。
世界500强企业每十年左右会出现一些重大的变化,中国的企业会有越来越多的机会成为行业的头部企业。比如说大家十年前很难想象K12的线上教育,在今天会形成头部企业三大巨头。所以我觉得投资成功的关键在于如何通过研究驱动,避免机会主义,如何对被投企业实现投后赋能,创造价值。
曲列锋:我想问魏臻总一个问题,作为今天美元机构的代表,在目前的形势下,整个美元的募资和海外上市退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华平作为一个非常老牌的机构,在接下来的这种环境下,我们的策略是什么?
魏臻:我去年上半年跑了很多的地方募第二期中国基金,是美元基金,45亿美元,一直在飞机上飞。美元基金不代表美国基金,美元是一个全球性的货币,大部分来自于亚洲,例如新加坡的股权投资基金、香港金管局和欧洲主要的主权基金,我们一直把自己看成是“拥有全球资源,扎根中国本土的企业成长伙伴”。
我觉得从LP的角度来说,抛开一些政治性的因素,他们要的是回报。我们有美国主要州的养老基金,他们有公职人员的老师和警察的退休金需要投资,有创造回报的需求,目前真正有规模的回报来自于哪里?其实主要就是中国和美国。我是2002年加入华平的,那个时候华平在中国的资产管理规模比例约占全球5%,现在大概30%左右。
所以我觉得一些比较有智慧和有经验的专业LP,其实很清楚这一点,真正有规模的回报主要来自中国,再就是美国。还有上市地,最好是选择越多越好,注册制和科创板对我们是非常好的消息,我们也很支持。
曲列锋:投资、募资、退出全球化,非常好的建议。最后一个问题,留给券商系最优秀的两个代表。中国资本市场每次改革都给投资界带来巨大红利,结合中国市场的改革,你们有什么样的建议和体会?
单俊葆:大家谈比较多的是资本寒冬,这一年大家看到的是中国资本市场多层次资本市场的改革,推动是科创板的推出,再就是注册制从科创板到创业板,甚至于接下来在主板和中小板也要进行推广。
大家看到的不只是一个PE的退出渠道,更重要的是发展自己的市场,世界上没有一个创业企业家像中国的创始人能够去很多地方上市。但是过去我们对拟上市资源没有把它当成一种稀缺资源来看待,有的是被迫出走,有的是基于业务,去各种各样的地方上市。
但是今天通过多层次资本市场的改革,我们发展自己的资本市场,世界上任何一个大国崛起,背后都跟自己的资本市场都是密不可分的。无论是伦敦金融城对当时日不落帝国的贡献,还有华尔街对美国的贡献,都离不开自己的资本市场。现在科创板对红筹和不同投票权的包容,实际上都是吸引更多的中国企业能够回到自己的市场,这个不仅给PE和VC带来一个很好的退出渠道,更重要的还是发展自己的市场。
另外,做投资最重要的还是对中国的认知。中金一直是看多中国,也是做多中国的,最近中金也是在提双资本助力双循环。随着中国资产价值被重新认识,以及全球资产对中国配置有了更充分的认知,意味着股权投资的底层资产也在发生变化。
我们今天是在谈股权投资的冬天,其实更应该谈的是迎接春天的事,中金资本也在做相应的布局,除了刚刚在谈的投什么样的行业,投什么样的赛道,大家谈了很多,我们更多从公司的运营,用什么样的模式来迎接这样一个新的纪元。大家都在谈募资难,过去中金资本抓住了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跟银行、保险有合作,还有国家的母基金和一些地方基金,另外还跟大的产业集团合作了基金。
资管新规以后,银行的钱比较难一点,我们重点就是通过双向赋能,更多的在投资过程中提供服务。大家可能谈得比较多是对被投企业的赋能,六大赋能加上一个品牌加持,我们对LP的赋能是非常多的。因为中金服务了很多大国企和跨国公司,我们在为这些大的产业集团进行服务的过程当中,跟他们共同做产业基金;另外就是服务地方政府,我们系统性的打造资本招商,招商场景赋能,为地方政府提供服务。
还有就是我们把中金的财富管理,特别是家族办公室一起联动,来服务所谓的大C,就是企业家。通过这种服务的连接,来吸引更多的钱,我们来进行管理,大家一起来进行成长。
再就是过去谈经营数字化,但是在数据业务化上面做得不够好,未来用数字化的技术怎么来服务股权投资,打造另类投资平台,也是我们关注的一个重点。
曲列锋:海通开元已经完成了100个IPO和重组并购,了不起的数字,您对国内人民币投资机构同行有什么建议?
张向阳:从去年到现在是一个划时代的变化,资本市场的变化对我们的投资影响,我的亲身体会是比较深刻的。
随着科创板、创业板注册制的推出,我们发现从去年初开始有了很多的变化。原来一些高科技、硬科技的企业,还有一些早期研发的药物、生物制药企业和疫苗企业,很少有大的资金去投资,因为原来的退出渠道是不畅通的,国内要有利润才能去上市,时间都非常长。但从去年开始,这些项目得到了大量资金的支持,资本市场的改革让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好的退出渠道,所以这是一个引导作用。我觉得资本市场的变化,注册制的推出,对整个产业结构的调整,资源的配置,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到现在我们投了大概25、26个亿了,速度跟往年差不多,也没有减速。三分之一投向生物制药和疫苗企业,三分之一是硬科技和半导体企业,另外三分之一是行业里头应用创新技术的一些公司,比如说在一些细分行业里的龙头,TO B的一些公司,我们的投资基本上由这三类公司组成。
我们对其他类型的创新企业关注略少一点,还是重点关注于科技型、技术型公司比较多一点。我们这么多年来,更多专注于看得懂、比较了解的行业,所以近年资本市场的变化其实对我们影响很大,原来我们接触了很多亏损的公司,即便它们有很好的技术,但我们还是不敢投,因为投了以后退出时间非常长。原来欠缺的就是退出环境,我们很多企业在国内上不了市,现在这一条补上了,以后也会更加地与国际接轨。所以这一方面对整个投资影响非常大,而且是划时代的,真正把有限的钱投资到有价值的企业上。
曲列锋:时间关系,今天就分享到这里,意犹未尽。非常感谢在座的七位嘉宾,分享了你们对穿越周期做PE投资的一些宝贵经验,我想我们的这些观点也代表了中国主流PE投资机构的一些观点,也希望能对台下的创业家和投资同行,有一些启发。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