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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团王兴「痛失」好友?

当价钱合适的时候,友谊随时可以出售。而决定这一切的只是背后的利益,无关情绪。

5年前,被问及谁是朋友,美团创始人王兴给出了*答案——腾讯。

如今这位朋友可能要弃他而去。8月17日,路透社消息,腾讯计划出售所持美团全部或大部分股份,随即美团股价跳水。公开资料显示,腾讯目前持有美团股份的17%,按最新市值计算,这些股份价值243亿美元(约合1650亿元人民币)。

消息人士称,腾讯几个月来一直在与财务顾问接触,以研究如何执行所持美团股份的大规模出售交易。如果市场条件有利,腾讯将寻求在2022年内开始出售。出售方式上,腾讯可能会通过公开市场大宗交易出售所持美团股份。

对此,腾讯方面回应:“不评论传言”。

一、不稳定的友谊

回顾过往种种,企鹅和袋鼠的友谊并不稳定。12年前,腾讯QQ团购网上线当天,王兴如坐针毡,难掩郁闷地抱怨:“有什么业务是腾讯不做的吗?”

互联网世界的变迁充满翻转与出人意料。2017年,互联网大会后,大佬饭局马化腾占据C位,而他身边端坐的正是王兴本人。在腾讯流量和资本加持下,美团不光赢得了外卖市场的最终胜利。通过四面出击,贴身模仿。12年后的今天,美团早已超越百度,稳坐中国互联网公司市值第三的宝座。

经历过两次重大失败和残酷竞争的王兴,在决策上比常人更加冷静。接近王兴的人士透露,跟大多数互联网巨头不同,相比市场公关,王兴更加看重数据和运营,他的决策也更依赖于数据。

看似低调寡言的王兴,内心却充满了不羁。创办之初,美团办公室墙上贴着“要么牛逼,要么滚蛋”的标语。见惯了公司生死,王兴对于竞争从不畏惧。更重要的是,在竞争和生存面前,友谊显得一文不值。互联网世界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巨头掌舵人们大抵心知肚明。

从饭否持续十余年的更新可以看出,很长一段时间里王兴都在强化自己对公司的控制力。这份对掌控感的偏执,可能源于丢失校内网的不堪往事。校内网被称为中国版facebook,因资金问题王兴不得不选择出售。最终让陈一舟低价截胡,坊间传闻只卖了不到200万元。当时王兴租住办公点的位于华清嘉园居民楼,现在一平米价格高达14万。不到一个卫生间的价格,就卖掉了自己的扎克伯格梦。

公司以外,强化控制力的思路同样被王兴贯彻到底。再跟巨头和朋友们的交往中,王兴和美团一直处于主动位置。从跟阿里的反目,到试水网约车对标滴滴,再到美团买菜对标多多买菜,社区电商对标京东盒马,无一例外。

被人津津乐道的故事发生在2017年2月,美团打车悄然上线,拓客*站选在南京。

消息曝出,程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中午他才刚刚跟王兴吃过饭。*时间他打电话给王兴,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王兴沉默了一下,给出的回答是:“就想试试”。

二、“战争”不设限

现实中,王兴试的长度、力度以及方式都超乎程维想象。就在去年,趁滴滴遭受反垄断调查之际,美团加大打车业务的投入力度,试图攻占滴滴腹地。

偷袭珍珠港式的出击屡屡上演。面对媒体的询问,王兴给出答案是做业务不设限。从模仿饿了么做外卖开始,美团的动作越来越像十几年前的腾讯。成了腾讯的朋友,也继承了初代腾讯的衣钵。

更加严峻的问题是,美团出击的方向上,大多数对手都在腾讯系之内。一方面这些对手同自己一样,渴望腾讯的流量资金支持,与此同时又不希望对手得到太多支援。腾讯系内部争宠与斗争愈演愈烈。

既然矛盾难以调和,在反垄断防止资本无需扩张的大背景下,主动放手成了腾讯最明智的选择。

从投资回报上看,腾讯也并不吃亏。战略意义之外,仅以财务回报论,腾讯投资美团账上浮盈在最高峰时超过2000亿元。

一直高度评价王兴的沈南鹏则离开得更早。根据港交所权益披露信息,今年以来沈南鹏在3月、4月、7月共8次减持美团股票。其中4月27日沈南鹏减持了超4246万股股票,为8次减持中减持数量最多的一次。

马化腾就曾感叹:“沈南鹏是自己心目里*的投资人,可以说没有之一。腾讯每次看好的项目决定投资的时候,他的红杉资本两三年前就进去了。”看来离开的时候,沈南鹏又快了腾讯一步。

面对盟友的离去,王兴或许早有预感。早在今年3月,王兴曾在一次内部会议中提出了一个假设。大概内容是,假如未来三年,美团没有任何收入,企业依然要维持运行,现金流情况会是怎样?

这个悲观拷问源于美团新业务的亏损。财报显示,2021年,美团营收约1791亿元,亏损近156亿元。从已发布的一季报看,公司营收增加了近百亿,但亏损也增加了近十亿,调整后净亏损高达35.9亿元。

即便外卖和到店业务持续增收,也很难填补新业务的窟窿。自从将“科技+零售”定位为主要战略后,美团无可避免地动了几乎所有互联网巨头的奶酪。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字节跳动对美团也虎视眈眈。作为后起之秀,字节旗下抖音日活用户已超6亿,过去一年,有180万商家新入驻了抖音电商。凭借产品流量优势,抖音本地生活业务直指美团腹地。作为支援扩张和新业务的现金奶牛,本地生活业务对美团来讲堪比生命线。而创立字节跳动的张一鸣,在饭否时期就跟王兴有过交集。当饭否关闭无事可做时,王兴的创业团队并没有散,仅有两个人选择离开,其中之一就是张一鸣。

之后的岁月里,同为2017年互联网饭局的座上宾,两者的关系还算融洽,直至业务发生碰撞。在互联网圈,大佬之间的友谊可以浓缩在一个晚上,也可以破裂于新业务上线的一瞬间。

经历过千团大战的残酷竞争,王兴逐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生存哲学:1.要站在历史正确的那一边;2.要能扛到那一天。他曾经说,人类的基础需求是没什么变化的,很多业务只是时间点不对,隔几年拿出来做就可能成了。

最近刚刚登上热搜共享单车提价似乎印证了这一观点。8月10日23时起,美团单车“骑行畅骑卡”无折扣价向上调整:7天畅骑卡由10元调整为15元,30天畅骑卡由25元调整为35元,90天畅骑卡由60元调整为90元,涨幅也达50%。几年前,单车大战一地鸡毛,除了烧钱似乎没人赚到。而时针拨转到2022,共享单车的盈利已经成了大概率事件。

三、互联网丛林中的“野蛮人”

王兴曾经想过,“如果早出生一百万年,作为一个男人,此刻我应该正在狩猎。我应该围着兽皮裙,手持标枪,正在捕捉山羊野鹿,也可能正和虎豹豺狼大狗熊做生死之搏。如果我干不好,我就会被咬死,我的家人族人就会饿死。每想到这里,我就决定集中精力,回到中国互联网这个现实丛林中来。”

他的商业竞争逻辑也的确贴近原始人类的本能,跑步跟踪猎物,然后依靠耐力把对方耗死。回到现实,王兴制胜法则无外乎,将对手拖入残酷而漫长的持久战,直至剩者为王。

在不同场合王兴都喜欢标榜自己的价值观是:纵情向前。但从心理学角度看,极力展示的东西往往是内心最渴望掩盖的。相比于外表咄咄逼人的饿了么创始人张旭豪,跟阿里的博弈中,王兴展现了更多的不傲不驯。作为中国版Facebook、twitter两大产品的创始人和失败者,期间的不服和不甘恐怕不是“纵情向前”四个字可以掩盖的。

王兴的野心一直是靠耐力支撑的。在美团内部,他经常会说“对未来有信心,对现在有耐心”。2020年12月18日,美团二号人物王慧文,从联合创始人、独立董事和高级副总裁的位子上退休。从清华园,到跟随王兴创业,十余年里,王慧文都是有困难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而现在他选择离开。

去年5月,张一鸣喧选择急流勇退,宣布卸任字节CEO。不过,挑战者们的攻势依旧凌厉。就在上个月,抖音部分商家推“团购配送”服务,流程体验与美团高度相似。今年1 月,顺丰也与快手“同城巨拼”达成合作,顺丰同城将为其外卖业务提供即时配送服务。6月,京东成立同城餐饮业务部,接近京东人士表示,内部正研究进军外卖的可能性。

应对面对强敌环伺的局面,反击的尺度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就在去年10月8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对美团“二选一”的垄断行为作出处罚,罚款34.42亿元。2009年底,饭否开了个小小的年会,讨论“假如这个公司明天就不存在了,大家会怎么样?”王兴当场哭了。那是他不多的动情时刻。当初折戟饭否的经历时刻提醒王兴,在反垄断的背景下,竞争的边界和手段需要美团不断斟酌。

即便如此,王兴仍对内表示,暂时不会退休,会与大家共同进退。面对曾经战友的退休,朋友的反目,盟友的离去,王兴恐怕又会平添几分孤独。如同数十万年前,东非草原上不知疲倦追逐猎物的智人。一方面要忍受同伴的离弃与掉队,另外一方面还要提防猎物回首一击。稍不小心就会成为猎物口中的猎物。

十几年前的悲情创业者如今正在变得坚硬,甚至冷酷。在创投圈摸爬滚打十余年的王兴明白,在这个圈子里,商业模式以外,人性是被提及最多的字眼。如同人生一样,竞争残酷的互联网世界,朋友只是阶段性的。有些人或公司一段时间内会成为朋友,另一个阶段就会反目成了敌人,这是常态。

当价钱合适的时候,友谊随时可以出售。而决定这一切的只是背后的利益,无关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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