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失了对企业家的定价能力 没人去创业
凤凰财经:为什么我们没有长出苹果公司的土壤,你刚才也聊到中国企业家具有企业家的那种精神,冒险、敢想、努力、勤奋等等,现在企业家所处于的生存环境,哪些对我们企业家精神产生制肘?
冯仑:这个东西,其实非常简单,就是说对企业家来说,*的鼓励,就是对创新的一个定价,对企业家能力和创新的一个定价,如果一个市场没有这个定价的功能了,这是一个巨大的失败。
比如说我今天有一个想象,像扎克伯格他开始用网络泡妞, 但是最后变成一个巨大的公司。市场不光给他定价,连给那个油漆工都定价了,给这么多人都定价。哪怕靠直觉,靠一个偶然性做出的创新,最后市场给了一个这么高的定价,这样的一个定价是什么意思呢?会激励无数多的人前仆后继再去做这样的创新。
如果没有了这个定价功能,比如说不可能有再融资,不可能有再上市,甚至是上市的时候,还有国企、民企的限制,境内、境外的限制,那首先它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定价,另外也没有价钱,最后一定是国有控制,没他事儿了。
那你想民间谁还创业呢?民间都不创业了,一个乔布斯,一个扎克伯格,背后可能死的是无数多的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多少人呢,所以有效的市场经济,最重要的一个特点是对创新和企业家能力的定价,而这个定价,应该不受歧视,不受所有制身份,不受个人的身份,不受年龄,不受包括政治观点,什么都不受,你就是企业,他即使对别的事儿说错话了,但是对这个经济上的定价,一定要很好。
所以市场我们目前*的问题,就是已经失去了这种定价功能,公务员系统有定价功能,于是大家就去公务员,因为那能定价,潜规则很多,表面上的定价不高,实际定价很多,你比如说当到一个什么长,那就潜在的利益,福利就非常大,这就是一个定价功能。
所以我是觉得,这是一个*的问题,如果不能够解决我们创业和企业家最后的成果给予定价,现在企业家的身价,都是这么定出来的。扎克伯格我看现在定的快300亿,那28岁你说这300亿,这就是一个定价权,他能不能拿到300亿,其实不重要,甚至他可能根本就拿不到这么多钱,那定价到这。
我们国内的这些,为什么在民间,互联网创业前仆后继呢?也是有这种定价功能在这里,你比如说李彦宏定价了,大家就多少人就学这个,然后腾讯马化腾上市也定价,马云也定价,都是资本市场给他们定价的,有了这个定价,机制,大家就开始去创业,所以我是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第二个问题呢,对整个民营经济,民营发展来说,我们现在目前的市场效率降低,市场效率高低有两个重要的标志,一个就是交易速度的快和慢,你比如说交易速度慢,这就市场无效,比如说我要买瓶水,20个人审批,这就交易速度慢,然后支付手段很困难,一定要用现金,现金里头还要分哪种,交易速度越来越慢,市场效率就降低。
为什么呢?经济活动的效率是靠重复交易来体现的,如果这一个交易总也达不成,要达成非常之复杂,所以就叫市场效率低。
第二个交易成本高,今天、明天马上就能达成交易,但是中间的成本很高,这个成本就包括显性的和隐性的成本,你比如我们说有腐败存在,那就是隐性成本,这些隐性成本很高,市场效率就低,那有些人送不进去,就出现了不公平,那就是市场资源配置的交易的成本高。
另外效率低,我们目前逐步这几年发展我认为体制环境上就出现了这样的欠缺,就是交易速度越来越慢,交易成本越来越高,另外加上前面讲的,跟企业家的定价功能越来越差,所以民营经济的发展就越来越不好。
92派的家国情怀是被强加的
凤凰财经:我们把以你为代表的,包括陈东升、田源、毛振华这样的一批,叫做92派,能不能跟我们谈一下92派为代表的这批人和您的的家国情怀是什么样的?
冯仑:往远了说吧,这是中国传统士大夫的一点情结,你比如说很简单,你比如说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那么左宗棠还在山里教书的时候,他想的,惦记的都是大事,我前一段我也去隆中,去看诸葛亮,他在隆中的时候,他想的也净是大事,其实这都是中国传统士大夫精神,在现代人身上的一个折射,也就是说所谓家国情怀。
因为从最早,中国古人就讲,修齐治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实际上这一套功夫呢,在中国传统的读书人身上都很强烈,特别是在社会封闭,个体,个性不够发达,而群体,国家意志,民族意志要超过个体意志的时候,这个时候个人,特别容易用国家民族来代替自己的发展路径,去想更多的国家社会问题。
所以我觉得从这点上来说,不光是所谓92派,其实传统的中国读书人,无非就是体制内、体制外,认为全都是一样,你不能说现在这些互联网时代的创业者,没有这种家国情怀,但是他表达的方式不够那么主动,他不够主动,不够这么直白,另外也不够那么生动,有时候也不大愿意表达,但是他内心也是有的,我知道。
这就是中国传统读书人嘛,比如说我认识陈东升,在83年,他是《青年论坛》北京记者站站长,然后是武汉一杂志的,然后我在中央党校读研究生,读硕士,然后我给他写稿,然后我去找他,在人民大学的一个学生宿舍,黑乎乎的,那时候灯光很昏暗,然后在学生宿舍里开会,那时候就认识了。你想我们操心的事儿都不是个人发财,也不是个人生活的事儿,都是很大的事儿,都是别人的事儿,这是一个时代下的,特别的一个话语系统和特别的一个人格特质和精神气质。
但是这个精神气质呢?我认为,有两个特别的外在条件加给我们。
凤凰财经:哪两个?
冯仑:一个就是封闭的集权社会,封闭的集权社会的士大夫,所谓精英全部被强加了一个外在的理想。这就是中国知识分子长期的一个习惯,你比如说小孩上小学,讲的全是大事,为人民服务,烈士鲜血,不是你个人生活,都是政党历史形态。
所以在集权社会下的知识精英,或者说你的政治、社会、文化精英各方面的,最后都在重复一种,他人的,或者说被强加的一种意识形态和关键、文化、价值体系,都说别人的事儿,不说自己的事儿,你所谓的家国情怀,说的是别人的事儿,不是自己的。
但是你对照一下,开放社会,民主社会,自由的社会,所有人是通过说自己的事儿,但是在法律的给定的规范的渠道下,合法的表达自己的意见,说的全是小事,说的自己的事儿,按照自己的个人理想去奋斗,最后集合成一个民族的共同的特征,自由、创新、法制,就这么一个特征。
所以这两件事,是个反的,是被外在的原因加上这个东西,不是说,我是有特别,我也没有什么特别伟大,那个时代人全这样。
所以这就叫做外在强加,连情感都是外在强加的,这是一个原因,我觉得造成我们这种所谓家国情怀,跟集权社会下的超级意识形态和话语体系有关。
第二个跟我们社会提供的自由发展的通路太少有关,我们为什么都关心这些事儿呢?假定说社会,我捏脚能捏成十亿富翁,那我还关心这事吗?我做互联网,我能够成为社会主流价值的英雄,主流价值对我都是英雄,那我还去弄这事,我还会天天管国家的这些闲事嘛,那就是你只要给现实的发展空间越来越大,我们就不大可能去关心这些所谓家国情怀的事情,我们就一定去关心我身边的这些具体的小事和我个人发展的路径。
所以也就说,由于个人发展的制度环境,自由空间太小,所以没办法只能想大事了,再加上外在又有强制力,你不想还不对,你比如说封建社会,你考试,你都考的是修齐治平这一套,那哪行,你不考行吗?或者说,我们在过去改革开放前,你一考试前,谈的全是世界革命,中国革命,无产阶级革命,什么都要谈,你不考这个试,你又没有别的地方发展,你能活吗?于是就落下了一个病根了。
所以我认为讲92派,讲到他们的所谓家国情怀,不要完全简单的从正面来理解,也可以从反面来理解,这是他们的不幸,也许是他们的不幸,就是如果说我们这个体制,更早的改革开放,给我们发展更多的空间,那我都不一定,我成扎克伯格了,扎克伯格*不会说家国情怀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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