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37度高温,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
最近这一个多月,位于北京朝阳公园四环边上乐视大厦门口又“热闹”起来啦。
至少,来自重庆的老傅不是来看“热闹”的, 他是来要债的。
太阳炽热,闷热异常。可是,这不能阻挡年逾不惑的老傅被拖欠货款上门讨债的脚步。对于他而言,这是*的办法。
在乐视大厅前台,老傅左眼珠布满了深红色的血丝,他席地而坐,疲惫的神态透露着焦灼与无奈,一遍用手机玩着四川游戏机麻将一边用沙哑的嗓音给我说:“兄弟,等我玩完这一把,咱们详聊。”看到有陌生人来攀谈,他似乎已习以为常,玩游戏成了他*消磨时光的方式。
我起身观察大厅周围,在乐视签到台附近,靠东的玻璃墙下9个人依次躺在铺在地面的瑜伽垫上,对着签到台躺着3个人,靠近大厦大门内有两个帐篷里面有人静躺着,他们分别拿出手机、书、iPad或电脑和老傅一样开始消磨时间。
从乐视大厦进进出出路过的员工似乎也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
其实这些讨债者并不是这两天才出现的。他们中很多人半年多以前就以这种方式来乐视讨债了,每次过来呆上一段时间,这次大家约好是半个月前一起过来的。“我们公司小,不联合起来,没人理。我们也是没办法,要给工人发工资,还要给下面的供应商还钱。”
我从一个物业保安那里了解到,最近一个多月讨债者每周一到周五,晚上8点准时离开乐视大厦,睡在附近的小旅馆,第二天早上准时7点带上水、手机、充电宝、地毯,准时来到一层大厅,“比乐视员工上班都早都准时”,中午订外卖,有时遇到聊得来的媒体甚至会给记者也订一份。
据了解,这些讨债者来自浙江、成都、石家庄等全国各地,都是因乐视长期拖欠店建费、活动费相识,而选择这种讨债方式也实属无奈:乐视的态度很敷衍,没有还钱的意向。
我蹲下身来与老傅轻声细语的盘聊,老傅是重庆人,作为老板他每次都亲自上京要债,公司也交给了他人打理,这次在乐视总部已经待了近60天了,中午吃饭都是自己叫外卖,每天的住宿、交通和饮食费用都是自理。
“最近酒店的住宿费还涨了,目前都要300多/天。”到目前为止,老傅除了其他费用,住宿费用已花费了1万多。
在乐视一楼大厅这些供应商所躺的毛毯上,我发现了已经食用一部分的清咽片等药品。不时,有躺在乐视大厦前台前的乐视债主出来抽烟,或者坐在大厦台阶上玩手机。
从去年11月,乐视欠了老傅300多万元欠款。
他从去年11月开始就找乐视手机要债“走过了冬天、春天、夏天,只剩下秋天没经历过了“,这已经是他第八次进京向乐视讨债了,但依然没有结果。
“他们都说我看起来老了很多,我刚来的时候他们都说我像30岁出头。可是,乐视手机一直拖着不还钱,但是除了上门来和乐视耗着,我们还能怎么办?"老付操着浓郁的“川普”无奈的说。
2017年7月6日,乐视网宣布贾跃亭辞去乐视网董事长一职,退出董事会,辞职后将不再在乐视网担任任何职务。这一重磅消息,对供应商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此前,乐视与21家供应商仍有3450万元欠款未结清,老傅向我透露,在贾跃亭辞职前的1月份,乐视“挤牙膏”方式曾向他们偿还了大约40%欠款之后便再也没还过款了,每家供应商欠款约由几十万至几百万元不等。
作为成都一家职员只有20多人的小企业,老傅所在公司在去年*次接到乐视移动订单。“作为一家小公司,能接到乐视的订单,我们当然非常激动,所以立马就投入了工作。”
按照当时的协议,开出发票日期后的两个月内,乐视就应该付款。“在签订协议后,乐视对“质量和速度”要求较高,因此他们把其他的订单都放下了。” 老傅回忆说。
“当时就觉得乐视家大业大,而且行业内之前很少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没想过会出现欠债的情况。”
到了去年11月,业界开始讨论乐视的问题,才逐渐感觉情况不妙。
今年1月,老傅开始来京要债。他表示,对于他们这类小企业来说,虽然日常经营成本不算高,但是300多万的债务压力简直就是关乎命运。
有些人是上百万,有些人是数十万,有些人公司资金链断裂。“抵了一套房子和一辆车,东凑西凑,结了一部分工人的款项……”
老傅在来京要债之前,已经与乐视方面有过多次沟通,但都没有结果,只好和其他被乐视欠债的供应商一起到乐视总部讨债。
为了防止现场出意外,警察偶尔会"光顾"乐视大厦。他们会劝说讨债者以正当合法的方式讨债,但一名讨债者表示,几百万的欠款请律师付律师费并不划算。
这些供应商中,已经有不少人选择在朝阳法院起诉了乐视。
由于被乐视拖欠款项,不少供应商自身也面临被讨债的尴尬境地。躺在老傅对面帐篷里的老胡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感叹道:“我他妈都麻木了。”
隔壁帐篷的债友老赵取下塞在耳中的耳塞告诉我说,这是他从去年底至今第11次来北京讨债,半年多的时间,乐视只给了他总额40%的欠款,这让他非常愤怒。
说完,他清清嗓子,向地上吐了一口痰。
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一边打着*荣耀,一边笑着对我说: “我们老板去年10月还给乐视手机做活动,花了几十万。到了年底,乐视手机就一直不给钱,要一次,给十几万,“至今还欠我们300万”。他是代替他老板来要钱的。
我问他*的处理方式时,老傅说:“目前不希望搞成"鱼死网破"、“投鼠忌器的局面”,如果乐视真的垮了,我们的欠款也就要回无望了,*的办法就是乐视重新站起来,盘活,我们就能要到钱”。
老傅告诉我,他来了这么多天,都没有见到过贾跃亭本人。
现在,*与乐视总部管理层方面对接“要债”的是一位在乐视负责后勤工作的人,“今天上午,说下午三点与我们沟通,结果也没有等到人。”
和老傅聊到最后,他若有所思的双手十指紧扣抱着膝盖望着大厅顶部说:“现在每天也没别的事了,只能追着乐视要债。”
此时的乐视,正如孔尚任在中国古典名剧《桃花扇》上的一句话: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这一系列的变化让人瞠目结舌,但也有迹可寻。
其实,从贾跃亭发布的那一封公开信开始,它就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走出大厅,外边刮起了大风,阵阵热浪拂过脸庞,飘向了乐视大厦。此刻,空气似乎在颤抖,莫非新一轮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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