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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发全民讨论的《娘道》,更像是一个警世寓言

今天观众对《娘道》的敏感和批评,正是证明了女性诉求的进步与变化。从“春晚”到《娘道》,都有人会和稀泥:何必这么敏感,看个电视而已。但在争取一项权利的时候,本就是要更敏感、更具斗志,才有可能推动沉重的旧观念做出一点小小的改变。
2018-10-23 07:09 · 微信公众号:娱乐硬糖 谢明宏

  围绕刚刚收官的热播剧《娘道》展现了两个割裂的世界:

  一边是收视爆棚,长期占据收视冠军,一度破2%;一边是口碑失利,2万人参与的豆瓣评分已跌到2.6;一边是父母爷奶看得如痴如醉,一边是陪长辈看剧的年轻人吐槽得人神共愤;一边是片方以“一个伟大母亲的英雄史诗”自况,一边是批评声音认为其“三观不正”、“封建糟粕”。

  上一次国内影视内容引发如此铺天盖地的女权大讨论,还要追溯到2015年的春晚。

  当时,春晚小品中“女神与女汉子”、“二十块卖女儿”等剩女、逼婚调侃,被大量网友认为歧视女性,引发了一场大讨论,甚至引得海外媒体关注。

  虽然“真歧视”还是“玻璃心”并无定论,但我们可以明显感觉到,在2015年的那场女权论辩之后,春晚女性话题大有收敛,很少再看到这样明目张胆的“调侃”之作。

  今天的标题,硬糖君并非故作惊人之语或谄媚之词,而是要说:2018年的《娘道》,很可能和2015年的春晚小品发挥同样作用。在激烈的论辩和反思之后,不管是舆论场还是影视圈,都会对女权问题重视一点,再重视一点。

  对“15春晚”*的争议,是其并非善意调侃,而是已经让人感觉不适的歧视;对《娘道》集中的不满,也并非其特定历史语境里注定不可能“反封建”的人物和故事,而是作品并没有批判这种价值观,而是让其持有者成了最终的人生赢家。

  不过没关系,片子没有批判的,我们会批判;片子反思不足的,更能激起观众的反思。本来是温水煮青蛙式的问题,忽然被这么“烫”了一下,我们也更清醒了,他们也不再敢了。

为什么是《娘道》

  十一期间,“陪爸妈看《娘道》”的话题空降热搜。也正是十一期间,《娘道》的收视再冲高峰,并引发了强烈的社会讨论。

  原本,两个收视群体处于割裂的场域。年轻人在看《使女的故事》,爸妈在看《娘道》。但因为十一这个合家欢时段,年轻人回家陪父母看电视,瞬间被惊到了: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剧?我爸妈还这么爱看?居然在全国都这么火?

  这和“春晚”小品被吐槽的传播逻辑一样。平时大家都固守在自己的审美圈,非得这样的合家欢、大众娱乐时刻,才能知道世界广大、三观多样。

  《娘道》的内容,其实是传统国产剧比较常见的一种类型。以民国为时代背景,以主人公柳瑛娘与五个孩子的聚散离合为主线,彰显女性的柔情与坚韧,讴歌女性和母爱。

  该剧以76集的篇幅展现了柳瑛娘的一生:早期丧父,为了葬父当了“河姑”,机缘巧合下与离家出走的隆家二少爷结合,过上了一段平凡温馨的家庭生活;中期丧夫,被婆婆和小叔子误会,勾结县长要处决她。误会解除后,又周旋于保安团团长高柴禾垛子和隆延宗的追求中;晚期面对与日寇勾结的家人与时少卿,坚守底线,甚至为有罪的儿子牢生接受审判,用一生奉献诠释“生而无求,哺而无求”的娘道。

  而剧中流传最广的吐槽素材,无疑就是女主的一系列“生儿子”宣言。

  其实,在民国追求“生儿子”,放在特定历史时期似乎也不算太“封建糟粕”,毕竟当时就是半封建时代。宫斗剧里生儿子的斗争更激烈,似乎我们就较能接受。但《娘道》越过了“更不平等”的宫斗剧走到舆论的风口,无疑是因为它的“生活性”更容易引发女性观众的现实思考。

  当太后批判妃子不能为*开枝散叶,妃子的羞愧似乎理所应当。可当史可饰演的隆夫人期盼柳瑛娘第三胎生个男丁的时候,柳瑛娘的迎合就让人恨铁不成钢。比起太后,隆夫人更容易让观众想起“婆婆”的身份,也顺水推舟的展开了婆媳关系的探讨。

  其次,《娘道》在塑造柳瑛娘无私奉献的母亲形象时,对*女性的“去欲望化”处理,也让女性丧失了个人的独立价值和人格。牺牲与奉献是否就是一个母亲的所有价值?诚然柳瑛娘自身是无怨无悔,但并不代表屏幕前的女性不该为自己做一点打算和规划。

  从来没有为自己利益考虑过的柳瑛娘,切合了大多数男性凝视下的理想伴侣形象。从不让丈夫隆继宗干活儿,无论是田里的劳动还是家务;对婆婆忍气吞声,给足丈夫面子;为了儿女不顾一切,甚至可以挂着木牌负荆请罪,走上刑场挨枪子。让部分男性观众所欣赏叹服的那一份付出和无私,到了大部分女性观众眼里,无疑就是懦弱与不争气。

  《娘道》折射了观众代际间不断前进的社会思潮。从《渴望》中的刘慧芳看到《娘道》中的柳瑛娘,父母爷爷奶奶辈的观众更在意电视剧的生活感与情感共鸣;而热衷《东京女子图鉴》和《使女的故事》的年轻观众,则渴望女性角色摆脱男权的凝视。不同的观众,看出不同的内涵,从这个意义上说,《娘道》更像一把双面镜。

女权的糖和盐

  《娘道》引发的平权舆论潮是以往电视剧都未经历的。作为案例被讨论的《娘道》,充当了明显的“工具”,掩盖了作品最初的“动机”。

  几乎所有现代女性能遭遇的困境都能在柳瑛娘身上找到:隆继宗的大男子主义、隆夫人的不讲理婆婆、时少卿的性骚扰、牢生与瑛娘的不和谐亲子关系.......

  也正是在这种“工具意义”上,硬糖君认为《娘道》被动的充当了女权的推动功臣。

  时至今日,国内打着女权旗帜的影视作品也日渐增多,“大女主”更是荧幕上的*主角。在这些作品中,常用来表现的女性形象就是富有、美丽、工作能力强,无论是职场题材还是生活题材,这一形象设置都可以被无限套用。

  《欢乐颂》五位女主人公统统被设置成职场女性,《北京女子图鉴》和《我的前半生》也都有典型的职场女强人设置。但其所塑造的女权,在除去工作后所剩无几,事业上的成就不能掩盖其传统的软弱性,这也是每个当代女性在现实生活中最容易生发出的软弱性——她们时刻被诱惑,可以不努力,可以依附男性,可以岁月静好。

  影视作品中对女权主义的表现,仅仅停留营造职场强势的形象,本身就是一种畸形的解读。换句话讲,当我们抛开安迪、伍媚、唐晶这些虚构的形象,现实中女性在职场受到的歧视还非常严重。

  比如育龄女职员被辞退、同一岗位只收男不收女等,女性在职场的地位并没有实现理想意义上的平等。而一些国产影视对于这些现状避而不谈,仅仅通过制造畸形的“女权”作品,营造出一个男女已经平权的海市蜃楼。

  在古装大女主剧中,这种海市蜃楼则被处理的更加梦幻化。女性在这些剧集中其实得到了比男性更好的上升之阶——男人只能靠自己,女人除了靠自己,还可以靠男人,甚至靠男人的时候还更多些。

  纯粹的偶像剧就更不用说了,女性成为需要被“努力追求”、“温柔以待”、“悉心呵护”的存在,倒是看起来非常有地位了,但这难道不是宠物的地位?

  层出不穷的“大女主”,就像生活的代糖,很容易麻痹心智,甚至产生了一派只要权利不要义务的“田园女权”。而当《娘道》这样的作品当头一闷棍,我们在现实里遭遇的男女不平的伤口,被狠狠撒了一把盐。

  今天观众对《娘道》的敏感和批评,正是证明了女性诉求的进步与变化。从“春晚”到《娘道》,都有人会和稀泥:何必这么敏感,看个电视而已。但在争取一项权利的时候,本就是要更敏感、更具斗志,才有可能推动沉重的旧观念做出一点小小的改变。

女性主义的内核是什么?

  女性主义的内核究竟是什么?西蒙娜·德·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在其女性主义经典著作《第二性》中指出:

  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任何生理的、心理的、经济的命运都界定不了女人在社会内部具有的形象,是整个文明设计出这种介于男性和被去势者之间的、被称为女性的中介产物。

  如果说都市生活带给男性更多的是生活的责任和成功的压力,那么当代女性则面临着更为复杂的价值体系和衡量标准。未婚和已婚的压力、家庭和事业的平衡、社会价值和自我价值的矛盾。男性的成功有一条笔直的路,女性面临的却是无数岔路口,时刻怀疑自己是否选错了方向。

  正因如此,以《娘道》为典型的女性题材影视剧,才有巨大的市场和话题效应。尽管让柳瑛娘具有超前的社会意识是不现实的,但观众仍然希望她能够更“自主”的掌握自己的人生。或许在柳瑛娘每一个的人生关口(当河姑、入隆家、成寡妇、育子女),观众看见的都是(选工作、见公婆、婚产公证、买学区房)的自己。

  女性权益的保障和争取,光靠一部电视剧的社会讨论,还远远不够。但《娘道》为当下的平权讨论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柳瑛娘的际遇”和“现实生活中的女性不平等”,跨越屏幕触碰了观众的内心。

  其实,中老年收视群体难道爱看的是《娘道》的封建三观吗?恐怕未必。

  起码现在的中年收视群体,难道不是养育了独生子女的一代人?很多有独生女的父母,难道会赞成女儿有柳瑛娘一样的人生选择和自我定位?摸着良心说,《娘道》的好看,是郭靖宇导演一贯的接地气中国传奇的又一次胜利。

  不论是剧情节奏的吸引人、服化道的精致、演员的演技,《娘道》都算中上之作。尤其是在今年一通瞎拍、所谓面向年轻观众的各种创新式剧集里,可看度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娘道》最终以高收视低口碑收场,导演若能和观众反思女权一样反思自己的作品,或许下次能带来真正的“女性史诗”,起码让年轻人陪父母看电视时不再如坐针毡。

  随着时代变迁,思想进步,女性不再是玩物和附属品,男女之间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对抗,女性价值已经不需要再饶舌评说了。在女权意识下,《娘道》已经充分发挥了其反思作用。其在传播中产生的社会意义,早已超过作品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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