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3·15”晚会点名和监管重拳打击后,在国内,714平台已很难立足。
很多玩家又将目光移向了海外——印尼,依然是他们的*。
“本周就有二三十家来印尼考察。“一位印尼现金贷从业者表示。
但颇具讽刺性的是,今年2月,因为一起印尼出租车司机自杀事件,一大波在当地发放714的中国公司,才刚刚撤回国内。
有的人想进去,有的人想出来。
印尼,已成“围城”。
01导火索
714高炮被“3·15”晚会点名之后,各地公安部门开始了严打行动,行业一片风声鹤唳。
但在这个暴利行业,没人愿意轻易收手。
有的人铤而走险继续做,有的人却再次将眼光投向了海外。
一些地下超利贷老板考察完东南亚国家后,还是将目光锁定了印尼。短短两周内,来印尼的考察团队暴增。
“本周就有二三十家来印尼考察。“一位印尼现金贷从业者表示。
新玩家在削尖脑袋往印尼钻的同时,印尼本地的中国现金贷团队,却正在经历一场残酷的“大逃杀”。
2月11日,雅加达的一位出租车司机在同事家自杀身亡。
这位出租车司机35岁,名叫Zulfandi。他留下了一封遗书。在遗书中,他表达了对家人的歉意,同时呼吁印尼金融管理局(OJK),清除“制造魔鬼陷阱的网络贷款”。
他的死因被当地媒体报道,称是因为网贷过多,无法偿还。
这是印尼*起网贷导致的自杀事件。《雅加达邮报》称,Zulfandi的欠款金额不详,而坊间流传的说法,则是他借了50多个现金贷平台。
“这其中,大部分应该都是中国的。” 印尼某地下现金贷平台从业者李白说。
在事件发生的三四个小时后,他得知了这个消息,“*时间,我就知道要出问题了。”
“非常紧张。”在印尼做催收的张量程,也感觉山雨欲来。
果不其然,当地媒体对此进行了大规模报道。李白看当地的英文报道,会不时发现两个关键词,一个是“中国”,一个是“非法金融”。
“还有民众上街游行。”张量程说。
事件发生在一个分外敏感的时间点:印尼总统大选将于2019年4月17日举行,造势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而两位总统候选人,对华态度并不相同。在印尼这样一个有着排华历史的国家,出租车司机自杀事件,有发酵为政治事件的可能性。
李白发现,很快有议员就这一事件表态。2月13日,OJK披露了231家非法现金贷产品的名单,要求公众不要向其借款。
2月13日,OJK在官网披露了231家非法现金贷产品名单
2月16日,即Zulfandi自杀的5天后,李白所在平台接到了印尼支付公司通知:2月24日开始停止放款,3月4日开始停止收款。
“印尼能放现金贷的通道只有两家,90%的平台都和*的这一家合作。”李白表示,“这个打击是致命的。”
支付通道是现金贷公司的命根。钱给不出,收不回,就无法再展业。
“一两个月不赚钱,我们可以承受。但这次估计半年内都无法赚钱,我们承受不了。”李白说。
他所在的公司决定撤离印尼。当地员工被遣散,李白收拾了行李,打道回府。
“我认识的五六个平台,除了一个,都撤回来了。”他表示。
他估计,非正规的公司在这波大撤离后,会消失一大半,尤其是那些投资只有50万-100万的小玩家。
“大玩家背后是上市公司体系,它们还会在。”他称。
实际上,这并非中国现金贷公司在印尼的首次大撤离。
2018年9月,OJK就联合应用商店Google Play,下架了大量非法现金贷产品,直接导致中国现金贷公司的*次大撤离。
而这一次,因为出租车司机自杀事件,印尼的中国现金贷公司,开始了第二次大撤离。
“最高峰时,印尼的现金贷公司有上千家之多。在大撤离后,我估计印尼大大小小的现金贷公司加在一起,还有200多家。”张量程说。
超过七成玩家离场,持续一年多的印尼现金贷热潮,正在悄然褪去……
02掘金
印尼的现金贷浪潮源头,可以追溯到2017年。
在中国现金贷火热的同时,一些平台也将目光锁定了印尼。“714,很快成为印尼现金贷市场的重要产品。”李白说。
实际上,印尼有天然适合714生长的土壤。
“和中国不同的是,印尼的老赖极少。或许是因为宗教信仰的原因,他们的整体还款意愿很强。”张量程表示。
这里的利息,甚至比中国还高。
“我们开拓印尼市场的时候,当地人问我们利息多少,我很扭捏地说400%,觉得太高了。对方笑我们,说我们是来做慈善的。”一位现金贷团队负责人称。
当地714的普遍情况是,借7天的砍头息是30%,14天是35%-50%。此外,还要支付在千分之五到百分之一之间的日息。
以7天产品为例,借1000元,实际到手700元,再加上1%的日息,等于借700元,7天后要还1070元。
换算下来,产品的年化利率已超过了1000%。
“中国在印尼的714平台最多时有几百家,基本都是2017、2018年过去的。”李白说,它们中的几十家,建立了一个乙方联盟,互通有无。
随着时间的推移,印尼的现金贷市场悄然变化,居然走出了和中国市场颇为相似的路径。
在金钱和利益的催化下,市场殊途同归。
在催收领域,少数极端行为开始出现,而借款人的耐催收能力也在提高。
李白称,最开始,印尼催收员说不出骂人的话,但有的中国公司慢慢教会了他们。
“最开始,我们对借款人说,不还钱,你们的神不会原谅你,效果会非常好。”张量程说,“但在进来的公司多了以后,效果减弱了。”
2018年斋月过后不久,李白发现,印尼的714平台爆通讯录的情况多了起来:“之前是零星地爆,之后就比较普遍了。”
此举在2019年1月8日被踩了急刹车。当天,印尼警方逮捕了4位涉嫌非法催收的现金贷公司Vloan的员工。这是一家中国公司。
有报道称,他们对逾期未还款的用户进行骚扰,“包括通过WhatsApp即时聊天软件对客户进行恐吓威胁,发送黄色图片,以及开展一些不道德的行为”。
但值得一提的是,现在印尼催收行业的主流,仍然是温柔型催收。
“现在主流的做法,是打给借款人的紧急联系人。一般会有6个紧急联系人,我们在挑选时,会侧重选借款人的亲朋好友。”张量程说,“打的时候,我们也会注意合规。什么时候可以打,打给几个人,都会有明文规定。”
在印尼的借款人中,也开始出现多头借贷者、骗贷者和老赖。
“他们的复贷率比中国高,一个人从一个平台借十几二十几次,很正常。”李白说,这些用户基本都是多头借贷,7天内会借11-12个平台。
但不同的是,中国的白户还款能力很好,而在印尼,情况则相反。
此外,印尼人均收入比中国低,一个白领月收入在3000元左右。在这样的情况下,印尼的多头借贷者更容易爆掉。
而在印尼,风控会面临新的挑战:伪造一套身份证、工作证明、税卡,成本只要5-10美元。而初始放款额一般约合500元人民币,完全可以覆盖成本。
李白观察发现,撸口子的人,从2018年开始变多。他把他们分成两类:
一类是过去薅羊毛的中国人。他们会雇佣当地华人当中间人,给当地人一些钱,借身份证下款。
他所在的平台,曾在一天之内被薅了三十多次,损失了一万多元。
一类是无师自通的当地人。
他曾发现,有十几笔贷款都是出自一个地点、同一个手机的申请,“应该是撸友在一起操作的”。
但多位从业者都表示,总体来说,印尼人非常淳朴,恶意骗贷的极少。
“如果他们逾期,主要是因为还款能力,而非因为还款意愿。”印尼现金贷从业者鲁肃说。
03未来
面对渐渐混乱且浑浊的市场,监管开始围追堵截,行业开始上演猫鼠游戏。
在印尼的日子里,李白对几次比较大的风波记忆犹新。
一次风波,是2019年春节之后,OJK再度联合Google Play,把非法的现金贷产品全部下架。
当时,他所在平台的逾期率,直接涨到了40%-50%。
另一次风波,是2018年11月,印尼通讯与信息部的一名官员称,从非法金融科技公司借的钱,不需要还。
此后,他所在平台的逾期率,飙涨到了60%。
然而,底层用户的借贷需求真实存在,714产品因此在印尼“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而且哪怕逾期飙涨,这些钱,通过催收,“绝大部分都能要回来”。
李白遇到的*风波,还是出租车司机自杀事件。这让很多平台难以为继,不得不撤离印尼。
但时间,似乎是治愈伤痛的良药。
“出租车司机自杀事件,已经被政府压下去了。”人在印尼的鲁肃观察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事件的影响在逐渐消散。
随着舆论的平息,人们的怒气也渐渐在消散。现在*的变数,就是大选结果。
目前,撤回国的714平台都在焦灼地等待,等待印尼大选的尘埃落定。
而在中国现金贷政策趋严之后,新一轮的考察大军,已迫不及待地前来投石问路。
所有的人都在蠢蠢欲动。
业内人士将中国现金贷进军印尼的举动,称为“降维打击”。
凭着在国内迅速生长获得的经验,它们开始扬帆出海,征战四方。
出海,已是2019年金融科技的一大趋势。
但需要谨记的是,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欢迎掠夺式金融。
*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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