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这场疫情看做一场对企业的“压力测试”,那么用人成本的飙升,直接把许多企业直接送入“hard”模式。
这是一个从经营到心态都备受煎熬的过程。许多企业Q1的业绩受损,但成本却不见下降,尤其是用人成本。
各地出台了推迟复工的政策,多数规定企业复工时间不得早于2月9日。在此期间,企业照常发放薪资,部分地区(上海)的企业需要支付两倍工资。
对此许多企业叫苦不迭,灵活用工市场却有“逆势增长”的趋向。灵活用工服务商也许是当前为数不多的,对未来有充足信心的企业。
企业:反思用工模式,再也经受不起第二次伤害
陈鸿飞是金柚网助理总裁兼产品发展部总监,也是深耕人力资源行业近十年的专家,能将人力社保各项政策、法律法规梳理地脉络分明。
“我从事人力资源行业近十年,一直在等待一个时间节点,就是传统公司从意识层面上发生真正的转变,从思想上接受灵活用工,我觉得现在的情况会是一次契机。”他说。
灵活用工的本质是对社会零散、碎片化劳动力的充分利用。其概念源于上世纪80年代的欧美,延续至今。
中国灵活用工的热潮兴起于2015年左右,2015-2020年间热度急骤上升。据天眼查数据,注册“灵活用工”商标的企业一共有120家。2000年以前成立的有2家,2001~2005年成立的有5家,2006~2010年成立的有3家,2011~2015年成立的有8家,2016年~2020年成立激增到了69家。
宏观意义的灵活用工,是指除直接与用工方签订劳动合同以外的其它所有用工形式,普遍应用的就是劳务派遣、岗位外包等:需求方将需求外包给灵活用工服务商(平台),平台再去寻找符合岗位要求的个人。
需求方、平台与个人之间两两结算,个人必须与平台签订劳动合同,受《劳动法》保护,平台为其缴纳五险一金;另外是非全日制(通称兼职),一般由用工方与个人方口头签订协议,用工方为其交纳工伤保险,发放劳务费。
而狭义的灵活用工,主要是指受共享新经济形态影响下的那些非雇佣关系下的合作形式,比如自由职业者、个体合作等,这类合作不适用于《劳动法》,而是一种合作协议,个人与平台结算属于领取“服务费”或者“报酬”,而非“薪酬”,因为在法律意义上, 薪酬只能代指来自劳动关系/劳务关系的稳定性报酬。
网约车司机、快递闪送小哥、网红主播、运输司机、街头调研等职业,都属于大概念的灵活用工,只是细化方案上不同,有的通过雇佣形式去解决,有的通过非雇佣的方式去解决。
对个人来说,灵活用工让个人在择业时拥有充分的灵活性、自主权、契合度,同时还能追求自己喜欢的工作,满足工作价值,并实现个人收入结构的多元化;
对企业来说,灵活用工意味着企业不必长期雇佣大量人力,在需要的时候去精确分配工作、支付薪水即可,最直接的效果是就是可以降低用人成本。
本次疫情面前,许多行业都受到冲击,灵活用工市场概莫能外。
“短期内,疫情对灵活用工市场的损害是一半一半:餐饮、零售等线下场景的灵活用工行业一定是受损的,因为大家没办法再聚在一块儿了;但线上工作是受益的,比如网红直播、在线设计、快递外卖这种纯线上接单的行业。”陈鸿飞分析。
数据证明其推断是正确的。一家人力资源服务商李先生对亿欧表示,疫情未爆发之前,他们提供的零工每日在3000人次左右,疫情期间,每日*时只有几十人。“说明企业的经营者们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了啊!”
但灵活用工服务商们的悲观情绪普遍都不长,相反,他们认为灵活用工反而能因这次疫情实现长期增长。具体表现为:这一波疫情中受重创的行业——比如零售、餐饮、酒店的灵活用工市场,未来可能会是触底反弹*的,因为需求只是被冷藏,并不是消失了。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疫情直接刺激了企业在用工思维上进行根本性转变。
过去,许多传统行业对灵活用工的概念往往重视不高。“我们和诸如JW万豪这样的全球连锁的高端酒店客户沟通的时候,他们过去的态度都是‘我们不需要那么多零工’或者‘我们不差钱’”,李先生苦笑。
“这些传统行业非常牛,不在乎灵活用工上节省下来的成本。他们几乎没吃过亏,但在这次疫情面前,他们栽了跟头。你想想,如果连JW万豪这种高端酒店都感到压力巨大,那说明更多的企业受伤更深啊。”
“这次风波最直接的结果,是企业主会加深反思之前的管理模式,因为这波疫情对企业主的伤害太大了,他不可能让自己在未来因为同一个理由再次受伤。”李先生补充。
“短期内对灵活用工会有一定比例的影响,大家的收入下降幅度大约在10%到30%之间。”兼职猫创始人王锐旭预估疫情对灵活用工市场带来的短期损失。
但他认为,中长期来看,灵活用工行业会加速发展。因为如果企业活的很舒服,还是会继续沿用全职用工模式,根本不需要改变。感受到生存压力、利润率指标完不成了的情况下,企业会更容易接受灵活用工,作为一个降本增效的解决方案。
“对于各类灵活用工平台或服务商公司,更大的机会在后面。几个月以后,许多增量会一下子爆发出来”,定位灵活用工供应链平台的蓝鸟云创始人金财说。
灵工:延迟复工期间,我的收入不降反升
灵活用工资本市场下暗潮涌动,C端的“灵工”们也像潮水一样涌进来。
晚上10点半,B站签约主播道爷KEI准时开播。她在直播间内发起了话题分享,直播间内人气高涨,*弹幕不断刷新。
她是B站的全职自媒体和直播博主。疫情期间,她明显感觉“直播间的人数是以往的两倍。”根据数据统计显示,其仅仅在2月5日的直播,就有超过1.2万人观看,弹幕条数2.6万,最高热度达到4.2万,付费礼物价值超过8000元。
至于原因,她猜测是春节加上疫情导致的延期复工期间,大家呆在家里的时间多了,也就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消耗在直播间里。
为了适应新形式,她开始主动加班。过去她的工作时间是晚上10点半到次日凌晨两点,如今她每次开播时长增加两小时,一直到凌晨四点才结束。工作时间的使她养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惯,如今的白天比平时更困倦。
网红主播属于灵活用工市场里典型的高收入职业。道爷KEI属于较早接触网红产业的一批人。大学期间,她从二次元圈子打入,玩COSPLAY、YY、也经常接到校外的主持订单。渐渐地在圈子里有了一些名气,积累了*批粉丝。面临择业时,顺理成章地做了主播。
刚开始家里人不支持。她说:“但是后来经济独立了,加上主播的收入确实还可以,家里就没那么反对了。”
道爷KEI喜欢这份工作的理由是:主播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不必固定时间上下班打卡,再加上本身性格相对“宅”,不喜欢出门和过多的社交,在家做主播就刚刚好。
《2017灵活用工生态白皮书》指出,得益于众多共享技能型平台的产生,自由职业者种类不断丰富,出现更多新职业,其中就包括网红主播等。自由职业者的比例不断走高,2017年自由职业者在灵活用工种类中的占比就已经超过20%。
和道爷KEI相似的就业者不在少数。网红直播垂直媒体今日网红发布《2018年中国互动视频行业研究报告》显示,全网直播平台超900家,主播数量超过1022万人。
从收入角度看,与因为疫情无法复工、收入受损的的一些同龄人相比,道爷KEI的情况要好得多,她的收入不降反升。1月,她如约收到了B站签约主播自动打到帐头的款项,自媒体的收入也是每月一提。
道爷KEI并没有购买社保,像她这样的自由职业者,不隶属于任何组织,不能像全职员工那样购买五险一金,需要自行缴纳。自行社保手续很麻烦,但是不缴纳或者少缴纳,都会影响日后在大城市积分落户、买车买房。
对于用工需求方来说,平台扩大以后,如果自己直接管理灵活就业人员,公司的人力部门管不过来。发放人员多,发放频次高,报税流程复杂,也容易出错。
这些都催生了灵活用工服务商市场,催生了一批灵活用工服务商。
它们主要由三种类型企业组成:*类是传统的人力资源型公司;第二类是人力SAAS型企业,他们为各行业的B端用户提供人力解决方案,提供招聘、培训、排班管理、社保代缴、薪资结算、商业保险等全流程服务;第三类是纯技术平台型企业,为灵活用工供应链提供技术工具。
报酬代发、个税代征成为灵活用工的*落地途径。因为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免去企业为个人缴纳社保,个人与企业的收益同时达到*化;
此外,代发的结算方式非常灵活,已经能轻松做到日结、周结、半月结和月结,支付渠道也涵盖银行卡、支付宝、微信支付等多种方式,更合灵工们的心意。
灵活用工市场未来会如何发展?从招聘环节切入灵活用工市场的青团社创始人邓建波判断,中国灵活用工市场大盘的增长已经是基本面,这是大前提。
“一方面,细分领域的专业化系统管理将会出现,灵活用工管理的SaaS系统一定存在巨大机会;另一方面,市场会倒逼政府出台相关政策法规,法律关系上肯定会走向逐渐清晰合规。”青团社创始人邓建波说。
中国灵活用工市场发展现状
兼职猫有七年的灵活用工平台经验,创始人王锐旭认为,灵活用工会改变各行各业。
在他眼里,一个能够*化提高社会生产率的劳动力结构是这样的:“未来会有50-60%的人,全职就业;20-30%的人选择灵活就业;剩下10%成为老板提供就业岗位,全面释放社会生产力。”
蓝鸟云创始人金财则指出,灵活用工改变各行各业的趋势将呈现“两极化”——“极高端”和“极低端”。
前者指的是高收入类型的职业,比如网红主播、培训讲师、研究院调研员、设计师等;后者指的是服务员、保洁员、外卖员等这些对技能要求较低、准入门槛较低的行业。
灵活用工的力量将在这两个领域率先占据上风,后期逐渐实现“全职变兼职、雇佣变个体”。而夹在“两极”中间的行业和岗位,被灵活用工改变的速度要慢一些。‘’
灵活用工正走向明朗化。从行业上看,互联网比起传统行业对灵活用工的接受度更高。这来源于互联网行业快速增长的业务压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同于传统行业长期形成的“自己员工自己管”的“老观念”,互联网对灵活用工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但显然,如今传统企业的观念也在疫情的冲击之下剧烈摇摆,灵活用工意识苏醒。“疫情是一种催化剂,极大推动中国传统行业向新业态转型,传统行业过去的组织形态和用工形态太单一了,没办法面对突发性事件带来的伤害。”金柚网陈鸿飞补充道。
从国际环境上看,发达国家的灵活用工渗透率更高。2017年,据CIETT调查数据显示,西方发达国家的“灵活用工”雇佣模式已经十分成熟,日本“灵活用工”在人力资源行业中占比已到40%,美国紧随其后,占比34%。
中国的灵活用工市场还处于起步阶段,渗透率仅占到人力资源行业的9%,与日本、美国相差较大。但是根据《人口与劳动绿皮书2017》数据,过去五年间,我国灵活用工雇佣方的增长有加快趋势。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行业会进入小B相争的局面,很难出现一家独大。原因是产业链过长,市场链条太多,细节太多。
也许未来灵活用工平台终将会有价格战,但现在远远不到时候。
“灵活用工企业关键还是要找到垂直细分赛道,在聚焦的领域里,有足够强的撮合能力和精准的算法的前提下,只要服务成本不要太夸张,好东西肯定是卖得出好价格的。”金柚网助理总裁兼产品发展部总监陈鸿飞说。
灵活用工对我们工作方式的影响才刚刚开始。还有许多环节需要完善,比如如何从制度层面提高个人在灵活用工市场的抗风险能力;个人如何避免在灵活用工市场陷入低收入的“陷阱”;如何维护长时间工作、高危工作者的劳动保障权益等等……
但机会始终比问题多。在2020开年的“多事之春”,这已经是一件十分令人振奋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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