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绩勋：每个人都应该是VC，投资出去的是你的时间

“环境的问题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因为它不是一个单一国家能够解决的问题，它需要全球的协同。”

“不仅仅是说消费端、企业端的数字化，我们在谈论的，是整个虚拟世界的数字化、元宇宙的数字化”

“我觉得作为VC很多时候需要去想象一个‘未来’，这个‘未来’会让你去思考，如果未来的环境和生活是这样子的，那它还需要什么？”

“我是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是VC，你投资的是你的时间、你的青春，所以你要选择的是你最终想做什么样的事情、成为什么样的人。”

本期GGV投资笔记采访了GGV纪源资本全球管理合伙人符绩勋，请他讲讲对未来行业趋势和个人成长的看法。

近些年有哪些创业新机会？

符绩勋：因为过去两年疫情的关系，整个社会的数字化过程还是在加速中。尤其是过去两年，数字化从C端往B端去发展、沉淀，影响了B端的作业方式、管理方式、经营方式等等，所以对于企业服务行业的需要和对于企业端的应用、需求也油然兴起，也看到了很多协作软件、工业软件在兴起。

我们正在走入一个云时代，所以这些软件应用也是用云原生的架构，去适应新市场的环境。数字化的机会是在加速的，也因为数据安全的一些要求，我们投了一些围绕着数据安全、数据治理的公司，包括像青藤云、数牍等公司，他们都做得非常不错。

过去两年疫情在推进数字化，在加速这方面的投资，这是全球都在发生的事情，中国在加速，也包括亚洲其他地区，比如东南亚，东南亚原来专注数字化的基金规模可能是一两亿美金，而现在他们募资的基金规模也上到30亿美金，所以大家也在提速，也在翻倍。

什么是数字化经济？

符绩勋：经济的数字化，它会渗透到多个层面，包括电商、外卖、社区团购，还有各种各样SaaS数字软件的使用，这些趋势在加速。过去两年疫情，大家也习惯在线办公、在线视频、在线会议，这些都需要有一些新工具来支撑，很自然而然，这方面的消费就会更多。包括我们自己团队在ZOOM上面的时间花费都要比以往多很多，可能都翻倍了。所以这是一个大的变量，大家都在用新的工作方式、娱乐方式来生活。

同时，不仅仅是消费端、企业端被数字化了，当我们聊到这个话题时，可以去扩展到整个虚拟世界、元宇宙的数字化，它是一个很大的想象空间，这里头就涌现着很多新的机遇。而且这个变化是很全球化的，不仅仅是在中国。我相信，很多机会的诞生也是来自中国的企业家、创业者的智慧，这里面也包括中国的人才基础，是很有实力、很有能力走出去的。

另外，数字化是没法阻挡的。我在创投行业已经20年了，可以看到，最开始的5年到10年里面，其实互联网经济占整个经济体的比重是非常小的，但是过去10年的变化当中，这些科技公司或者新经济公司，比如亚马逊、苹果、微软等这类公司，也是已经有效地把自己数字化了。这些公司在美国都是万亿级美金的公司，这个是很难想象的，所以现在头部的公司都是数字经济的公司。数字化本身是必然发生的，但怎么去治理、怎么去管理，怎么去有效地保障安全，也包括消费者的安全、企业的安全，这都是需要去解决的问题。

数字化经济带来哪些变革？

符绩勋：在数字化的进程中，你也会发现有些供应链条也在发生变化，所以近几年我们都在讲D to C（Direct-to-Consumer）的模式，直接从工厂到消费端。这种模式下就产生了像Shein，像PatPat这样的公司。PatPat是我们投的一家做童装的公司，它可以直接从中国的工厂直销到美国、直销到中东这些国家，供应链条被缩短了。数字化会压缩整个信息链条、供应链条，而在这个压缩的过程里面，也会加速很多变化。

随着大部分地区是在逐步推动复工复产，和疫情前相比，供应链也逐渐会恢复，所以作为这些平台类的公司，它的供应链也需要得到进一步的拓展，它的供应链不应该只是来自于中国，如何去把B端跟C端、D to C的链条拓展得更加全球化，这个是有必要的。

我们刚才讲到的大逻辑里面，中国在过去这么多年所积累的工程师能力，也是非常强的。所以其实我们现在也看到一部分的机会，在于很多中国的工程师能力在出海。比如说我们去提供进销存、仓储的管理系统，这些都是面向小B端的商家的服务，比如我们投资的公司店小秘。店小秘是在用产品技术出海，去服务这些商家，让商家能够更好地出海；与此同时它也在服务很多海外的商家，让他们能够有效地去管理他们的库存，有效地管理多平台的业务，来帮助商家适应渠道也在不停发生变化的新环境。

在过去那么多年的发展里，之前在中国大家就是看天猫、淘宝、京东这样的消费平台，因为是大平台。但是我们今天也能看到，消费方式的入口在发生变化。比如说像我小孩经常用得物，经常用抖音，他说他买东西的时候就看抖音。其实我们的消费渠道在发生着变化，那也意味对于很多商户来说，管理系统需要发生变化，因为过去可能只需要在大平台上管理自己的店面后台，如今就变成了一个多商店的管理系统，可能在抖音上有店，在天猫上有店，也可能在海外Shopee上有店等等情况，那商家如何去管理物流、进销存、仓储，这些可能都要需要由新的系统来支撑。所以工程能力的出海，我觉得也是中国的一个机会。因为它是随着中国自有的能力发展、创新走出去的，所以这方面的机会对于中国的创业者来说也是挺多的。

近期我们可能会将面临哪些危机？

符绩勋：我觉得全球性的问题里面，大家可能至少这一年都比较有共识的，就是环境的问题。大家都知道这个问题的存在，全世界的火灾、水灾是越来越多了。所以过去一年看全球，不管是美国还是在东南亚，我们经历的大风大雨，包括大水到大火，其实都是越来越频繁，规模、影响都越来越大，这意味着对于环境问题，大家都更有意识想做一些事情。但环境问题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因为它不是一个单一国家能够解决的问题，需要全球的协同。碳的排放来源也不仅仅来源于汽车行业，还包括牛、羊等等畜牧业。所以环境问题改变影响的不仅仅是工业，还有农业和民生问题，所以是一个很庞大的多元问题。

如何解决环境危机？

符绩勋：在这个多元问题里面，解决方案也是要多方面的。不只是说在风能、核能或者太阳能上去想办法，我们还需要在包括储能等行业做研究，提高能源的使用效率，这是一方面。另外就是要减少碳排放，可以从汽油车到电动车，降低工业使用的煤炭等等。

我们GGV在人工智能方面的布局也会去考虑低碳的需求，如何去更好地管理储能跟效率，我们投的机器人行业的公司，另外新能源行业的小鹏汽车，它们也是在碳排放里面扮演一定的角色。同时我们投的哈啰单车，也在鼓励智能、低碳出行。所以逐步降低碳排放，也是会作为企业发展的一个指标。

低碳需要的不是某一类企业来考虑低碳，而是需要全部企业的参与，甚至也包括我们在平常的生活当中都要去考虑的问题，是所有企业乃至消费者都需要去集体探索的问题。

所以我们再看整个链条当中，低碳本身不是简单地说去做碳经济的排放跟消减问题，还有整个食品行业方面的探索也是很重要的。食品科学在未来5年到10年也非常的重要，可能农业也需要做一定的变革，我们需要更多的人造肉、人造蛋白，来补充通过养殖产生的牛、鸡、羊等等这样的一些蛋白肉食品，以减少畜牧业带来的碳排放。

所以我觉得大家也在开始有这种意识，消费也在有变化，国家也开始希望做更多的鼓励。但要去变革整个产业，不是容易的事情，如何去改变它，也需要一点时间。在食品科学领域，我们确实也在做一定的投入，人造植物蛋白到人造肉我们都在看在投资。这样的新领域，也是低碳的一部分，它是一个细分领域，但综合下来，它是跟整个碳排放、低碳经济有关的。

2022年，投资人更看重哪个领域？

符绩勋：我们在看一个领域的时候，会去看整体大的方向和场景。我觉得作为VC，很多时候需要去想象一个未来，这个未来会让你去思考，如果以后的生活和社会是这样的，那它需要些什么？需要哪些功能、服务、设备，需要哪些技术去实现这些功能？探索未来，就是我们思考、判断投资标的的布局。至于如何概括这个“未来”，不管是用“元宇宙”还是用“低碳”、“碳中和”去概括，其实最后都只是一种概括的方式。我们想象未来，也是为了去寻找当中细分的一些赛道的机遇。

如何看待硬科技？

符绩勋：“硬科技”这个词有点宽泛，可能大家会说首先它是“硬件”，是有科技含量的，但“科技”的界定也是模糊的。

是不是芯片就一定是高科技含量？不一定。有很多芯片如果只是简单的替代，它不一定有太大的科技含量。所以我们要以今天这个时代来审慎未来，关于硬科技里的创业公司和产品，我更看好的趋势是去追求增量市场，除了进口替代或者是国产化需要以外，还会有增量的红利。这个增量的红利，会持续带动产品和市场是未来两三年的发展，甚至未来五到十年的发展，这是比较重要的。

我们投资一家企业，它的成长过程可能会是两三年、三四年，还有上市的过程，到我退出的时候可能是五六年、可能是六七年，这个时间周期很长。如果只是看短暂的所谓的“替代性”，它能够释放的价值可能是很薄的，对VC来说是不够的。所以我更追求的是企业能有一个长期发展的空间，但是如果要长期发展，就必须追随这一产业链本身，追随“蒸蒸日上”的变化，就像刚才提到从功能车到汽油车、到智能车的时代变化，这种变化带来的机遇是很大的。

所以我们在看任何热点的时候，我觉得比较重要的是要去研究这个链条本身，去判断它的经济模型、长期的势能是否能持续发展。

2022年，对年轻人的建议？

符绩勋：我现在有时候会回到我的母校（新加坡国立大学）去演讲，我是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是VC，你投资的是你的时间、你的青春，当然你要选择你所喜好的事情，要跟你的专长匹配，但你要把自己投入到一个新兴的产业里面去，所以这个是赌你自己对未来的一种判断。所以选择哪条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当然有些人可能觉得就是要安居乐业，也没有太大事业上的追求，那是很自然的事情，每个人的选择、喜欢的生活都不一样。但是，如果你有事业上的追求和野心，你就要想想，你投资的就是你的时间，你选择投在哪里它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你要有足够的坚持。

因为我在新加坡国家科技局的时候，我其实进去*年就有点想放弃，但是其实结果是我坚持下来了，之后才有到德丰杰的机会。而我在德丰杰坚持下来，尤其是互联网泡沫破灭以后，坚持下来，之后才有加入到GGV的机会，才看到百度的成功。所以有很多事情在笃定一个方向以后，还需要有坚持，如果老是变，往往可能也会错失一些机会。

我觉得这种坚持就是，你要先相信你所选择的这个方向，所以选择本来就是很难的事情。有些人可能就会觉得，“去选择”这件事本身就太难了，就会随风而飘，就随波逐流，哪里好往哪里去。但随波逐流的结果往往会变成，你只能够以当下的情况去看待这个机会，但机会往往它变化会很快，你可能无法那么快就能抓住。而且在变的过程里面，你是否还是那么笃定？因为如果不笃定，坚持不到最后，就不一定能够跑得出来。

其实当年像百度这样的公司，前面三年都很难的，是2003年以后它才坚持跑出来。像阿里也是一样，很多伟大的企业，都是有过一段不平凡的经历。我记得当年，小鹏汽车2019年的时候也很难，融资也很难，但坚持也为公司也带来了巨大的成绩。这是一种坚持，每个人坚持的方式不一样，但你要足够相信，你才可以看得到这个春天，因为往往在看到春天之前是冬天，冬天很寒冷，你要能持续地走下去，你肯定会看得到春天。

当然，选择方向的笃定跟确定性，是要不断去思考的。每个人对世界的理解不一样，但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坚持自己想做的，而坚持本身，就会让你得到一种更强的回报跟满足感。

给创业者的建议？

符绩勋：周围的环境里往往会有很多人带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它有时候可能是一种“噪音”，会让你受到别人的影响，其实作为创业者来说确实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条路，一条创业或者是职业的路，在这条路上可能都有难处，但只有你坚持走过去后，你就会发现，我过了这个坎后，它就会带来一种回报，可能是财富上的回报，也有可能是精神上的回报，会有各种可能性。

创业者首先要评价的是自己，也包括行业里的竞争。不要为了融资而融资。因为为了融资而融资，其实你是把自己架在一个位置上，因为融资总是有期待，拿了钱总是要出结果。这个结果如果出不来，你会把自己给带偏了。所以创业者应该要多思考一下，对自己的产品、技术、能力做一个综合性的判断，对市场上的竞争做一个综合性的判断。如果有产品做得更好，是一个短期的优势，还是阶段性的优势，还是一个长期的优势？然后自己如何去形成长期优势，这些都是创业者可以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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