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毅隐于春风里

新零售1号工程的“包工头”老菜，从盒马谢幕了。

昨日，据《晚点LatePost》报道，盒马创始人侯毅将卸任CEO，盒马CFO严筱磊兼任CEO。

对于自己退休的消息，一向管不住嘴巴的侯毅一反常态地保持沉默。3月8日发了一条推销盒马女神节鲜花的内容之后，侯毅的朋友圈就一直没有更新。一位前盒马员工告诉字母榜，看到侯毅退休的消息，“有点伤感”。

过去8年，盒马曾尝试大小10余种业态，侯毅是带着盒马来回转弯的掌舵人，他的离任，意味着盒马的新零售实验告一段落。

由CFO兼任CEO，更容易让人联想起近期关于盒马的出售传闻。2月初，据路透社报道，阿里巴巴正在寻求出售多项消费产业资产，其中包括盒马鲜生和大润发。盒马方面否认了出售计划，并表示，盒马表示自去年以来一直保持了良好的增长势头，并没有减缓开店的速度。

本月初，出售对象有了更确定的公司。近日，联商网报道称，据知情人士透露，阿里内部基本已经确定，把大润发和盒马出售给中粮，大润发约预估100亿人民币左右，盒马约预估200亿人民币左右，双方框架协议已经拟定。

而在2022年1月初，1月初，彭博社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称，阿里旗下盒马鲜生将考虑以100亿美元估值进行融资，融资或将在2月启动。如若真以此价格售出，盒马的估值在近两年经历了大幅下降。

对于将盒马出售给中粮的消息，盒马回应称，“假的。”

但可以确定的是，随着阿里重新聚焦主业，侯毅离任，本来在阿里的地位已逐渐边缘化的盒马，日子会更加难过。

侯毅离任，是他和盒马在阿里定位的一次纠偏。

多年前，一次媒体对话中，字母榜曾问侯毅“你的KPI是什么？”侯毅的回答是：“我是创始人，我有什么KPI。”但在阿里的体系中，侯毅注定只能是职业经理人。

盒马在阿里同样需要重新定位。新零售曾是时任阿里CEO的张勇的1号工程，但在2019年12月，自盒马成立起，一直直接向张勇汇报的侯毅改向B2B 事业群总裁戴珊汇报，盒马在阿里的战略地位发生重大转变。

2021年8月，侯毅重新向张勇汇报。侯毅后来将这种变化形容为“从内环跑向一环”，盒马独立承担起经营责任，换言之，集团能提供的资金支持此时已大为下降。

侯毅到底是创始人还是职业经理人？新零售是独立的还是服从于阿里整体战略？这种定位差异伴随着盒马整个成长历程。

一直以来，侯毅拥有相当大的经营自主权，他也带领盒马不断变换商业模式，新零售高歌猛进的阶段，阿里管理层给侯毅的容错空间更大；但当盒马的增长慢下来，每年巨大的投资和亏损，就让盒马和侯毅的容错空间小了许多。

慢下来，让盒马和侯毅在阿里的日子越来越艰难。侯毅的优点是能折腾，凭借着这一点，侯毅讲出了一个漂亮的故事：从京东离开，加盟阿里，一手创立了盒马这一新物种；但在收缩期，折腾反倒成为了劣势，此时阿里需要更确定性的增长与盈利，侯毅离任，就在情理之中了。

01

多年前，侯毅曾被问到“阿里内部对亏损这件事情怎么看？”

侯毅答道：我们从来不用亏损这两个字，我们认为这是投资。对创新要有投入，没有投入怎么能行。“投入么，做的越大，肯定投入越大。”

显然，现在的阿里已经不支持盒马如此投入。阿里正经历一次战略转舵，这次转舵有两大关键词，一是聚焦，一是协同。

2月初，阿里2024财年Q3财报电话会上，阿里巴巴集团董事会主席蔡崇信明确指出，“在公司的资产负债表上还有大量传统实体零售业务，但这些并非公司的核心业务。我们会逐渐退出这些业务。”考虑到当前市场条件充满挑战，退出上述业务需要时间，“但我们会持续努力。”

电商业务（包括境内与境外电商）和云计算业务是阿里的核心业务。聚焦主业之后，非核心业务能分到的资源显然会下降。

据蔡崇信介绍，自2024财年至今（2024财年已开始9个月），阿里已经退出17亿美元的非核心投资。传统实体零售业务，都列在了阿里的待出售清单上。

第二个关键词是协同。财报电话会上，蔡崇信曾指出盒马等业务终止IPO计划的原因：去年宣布公司重组，是为确保能从阿里巴巴集团的估值上体现出各个部门内在价值。但所有交易的实现都要取决于市场条件，而当前的市场条件并不合适，无法真正反映上述业务的内在价值。

“最终我们得出结论：在当前环境下，我们应当专注于推动集团内不同业务之间形成协同效应。在当前阶段，此举最能反映公司各个业务的真正价值”，蔡崇信说道。

但协同必有主次之分，本质讲它和聚焦主业颇为相似，次要的业务服从于主要业务。

聚焦、协同，对盒马都意味着，它在阿里将越来越难以获得资源。

事实上，盒马在阿里体系中的作用并非无可替代。除了盒马，阿里体系中的即时零售业务还有大润发、饿了么，虽然这些业务也是传闻中列在出售清单的业务。

02

盒马的成功一直停留在故事上，停留在用户端的讨论，但自2016年诞生，盒马尚未能从财务上证明自己商业模式的成功性。

2023年初，侯毅宣布其主力业态盒马鲜生实现盈利。4月，他再次对外宣布，2022年四季度和2023年一季度，盒马已经实现全面盈利。此后，盒马再未公布盈利情况。

离开阿里前，张勇曾在财报电话会上表示，盒马已经形成差异化的客户价值、稳定清晰的商业模式和较为明确的盈利前景。

不过去年8月，对标山姆，盒马推出移山价。2个月后，盒马宣布启动成立八年以来的*变革，全面启动折扣化变革。而无论是低价还是折扣化改革化改革，都意味着更低的毛利。

不仅盒马自己没能证明模式的成功性，它的模仿者们同样没能证明，甚至撤离得更早。永辉和京东曾是最积极跟随盒马步伐的公司。2017年1月，永辉超市在福州推出首家超级物种；2018年1月，京东的首家线下生鲜超市——7FRESH亦庄大族广场店正式开业。

“永辉主业还是回归超市”，2021年永辉相关负责人回应超级物种关店时表示，超级物种已经不是集团核心业务。经过一轮战略收缩后，2022年底，七鲜门店缩减至42家。

2019年，侯毅曾被媒体问到新零售风头是不是在走下坡路了？“没有啊，为什么走下坡路呢。只要盒马能够做成功，新零售就是成功的。”

现在看，无论是盒马还是整个新零售，尚没有跑出来经过市场验证的模式。而不盈利，压力就来到了集团这边。

互联网公司素来都不吝惜砍掉不盈利、增长空间有限的业务。字节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2018年底，字节跳动全资收购幕布，不过因飞书文档陆续上线了大纲笔记、思维导图等功能，幕布对字节的战略价值减弱。2023年，字节将4年前花费了数百万元收购来的幕布，出售给了创业公司Flomo浮墨笔记。

很多不能被出售的业务，则处于冬眠状态。2019年，抖音曾试图用多闪发力社交，水花消散后，多闪早已退出大众视野，但多闪App并未关停，还维持着数月更新一次的频率。

出售和冬眠之间，还有一种状态是残酷的关停。2021年1月5日，虾米音乐对外宣布因为业务上的调整将正式关停服务。

比起虾米，盒马的处境显然要好的多。但现在的市场情况是，买家是稀缺的，倘若不能找到合适的买家，盒马要么就需要自己折腾出新天地，要么就只能冬眠，等待行业真正发展的机会。

过去一年，侯毅带领盒马不断寻找新方向，先是对标山姆，再是推进折扣化改革，但他的离任已经宣告了这条路的失败。权衡看，CFO接任也是适合盒马现在的情况的，一方面，可以继续为盒马寻找投资方，另一方面又可以降本，减少支出。

过去几个月，盒马已经在沿着降本的方向走。字母榜了解到，不少城市的门店员工正逐步从正式员工转为三方员工，从正式员工转为小时工，相当于变相降薪。

在员工端压缩开支的同时，盒马提高了订单免配送费的门槛。春节前夕，盒马发布了一则运费调整的意见征集帖，其中有25个城市将调整为99元免配送费。不过由于用户意见反馈，最终北京、南京、长沙免运费门槛调整为99元，上海为49元，其他城市保持不变。

03

与推出盒马的同一时期，阿里也在线下大举扫货和拓展新业务。现在，阿里也在持续清扫在新零售大扩张时期留下的资产。

2017年底，阿里224亿港元收购大润发母公司高鑫零售36.16%的股份，并在2021年以400亿元全资收购高鑫零售。

如蔡崇信所言，在公司的资产负债表上还有大量传统实体零售业务。如果说哪些公司算是传统实体零售业务，大润发显然榜上有名，大润发也同样是近期传闻中阿里即将出售的业务。

联商网的报道中，大润发约预估100亿人民币左右，如若真以这一价格出售，阿里显然承受了不小损失。阿里方面否认了这一消息。

除了线下商业，2021年，阿里还曾以2.83亿元拿下了吴山广场地下空间一期项目，以建设阿里新零售示范区，不过该示范区迟迟未动工，近期这一项目迎来了新的“操盘人”华润。

零售业务中，阿里近期另一个变动是，零售通平台业务暂停运营。阿里集团方面向字母榜回应称，零售通正在基于整体市场需求，对业务做针对性调整，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服务用户，不是彻底关停。

零售通是此前阿里推出的服务于线下天猫小店的业务，用阿里线上化的工具、货品改造线下夫妻老婆店。

不过随着整个线下消费增长停滞，零售通的体量也显著下降，停运已是一种必然。

与8年前的风光相比，新零售已然走进低谷，眼下，即时零售的风头早已压过当年的新零售。

与新零售相比，做即时零售的平台大多依托的是本地已有门店，无需平台做重投做、前置店，它相当于是对新零售的继承和发展，从这个角度看，新零售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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