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纳亚洲龚挺：VC投资的项目70%不是好公司 投资人应做幕后英雄

近日，海纳亚洲的董事总经理龚挺接受了清科独家采访，在谈到投资策略时，龚挺强调目前海纳亚洲80%的项目是主投，而在选择项目上更是采用了不与其他机构抢项目的策略。对于目前“好项目都会有人抢”的说法，龚挺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不是每个好项目都有人在抢，VC投资的项目70%不一定是好公司，VC投资项目的失败率就是70%。”

龚挺2006年1月份加入海纳亚洲，到现在为止投了接近40个项目。在加入海纳投资集团之前，他曾是优势资本的管理合伙人。1996年至1999年期间，他曾任斯达康公司的总经理兼UT斯达康的高级管理顾问。1998年至2002年期间，他创办了从事统一通信技术的公司Hotvoice。

海纳亚洲创投基金是海纳国际集团在亚洲设立的一支私募股权投资基金，主要在中国境内进行风险投资和私募股权投资活动。海纳亚洲资金是全部来自海纳国际集团的自有资金，龚挺透露目前海纳亚洲第一支基金在中国投资约40个项目，第二支基金2009年共投资4家企业，今年上半年也已投资完成4家企业，预计今年共完成8-10个项目注资。

　　目前海纳亚洲正在筹备人民币基金的计划，预计8月启动。将主要投资成长期的传统项目。

　　龚挺介绍，目前海纳亚洲主要关注消费连锁、互联网、医疗健康、新型传媒娱乐等高成长项目，截止目前，投资企业中包括如家快捷、易居中国、穗彩科技、奥泰医疗、酷讯网、51.Com、巨人网络、保利博纳、乡村基、蓝汛科技、康辉医疗、利农集团、必康制药等业内耳熟能详的多家企业。

　　龚挺指出，一个比较好的VC基本上投资的项目中1/3是亏钱的，1/3不赚不亏，1/3是赚钱或个别赚大钱的。所以说，VC投资的公司大多数不是好公司。他说：“中国把VC投资人像明星一样去崇拜，把VC投资的公司已经当成明星企业一样去追捧，这是不对的。投资人应该是幕后英雄，站在企业家之后。”

　　对于现在的“全民PE”以及企业估值偏高的话题，龚挺表示，投资的P/E估值偏高是投资人在赌企业增长及二级市场的高股价。中国作为目前全球看好的高增长国家，应还有很大的投资机会。但同时他也指出“如果盲目的追求增长性和二级市场的高估值，也很可能会烧到自己”。

　　在投资方法上，龚挺总结了投资是一种理性的判断及感性的前瞻，需要三层知识：第一层主要是看行业及财务知识，第二层要看经验和见识，而第三层需要具有投资的激情和前瞻性。“投资是一个见识比知识重要，情商比智商重要的过程。”龚挺指出。

　　海纳亚洲曾投资了如家快捷，乡村基等消费连锁企业，今年也作为海纳亚洲投资首要关注的行业之一，但在看项目方面，龚挺感慨消费行业投资不易。他指出目前消费连锁行业成本偏高是关键问题，而其中的管理问题和不正规操作都影响好项目的选择。

　　在选择消费连锁项目的经验上，龚挺介绍要抓住三句话“专业化、标准化、简单化。”他指出，首先看是不是专业人士做的，餐馆、鞋业都需要专业化人才去制订标准。专业化和标准化落实后一定要简单化，“好的模式都是可以从繁琐归于简单的。”龚挺说。

　　海纳亚洲目前的团队有10人的规模，对于团队的投资风格，龚挺称海纳亚洲不是个人英雄主义者，目前团队中由他和王琼主要负责管理工作，而具体每个项目也会有2-3个人同时介入调研。“我们不主张个人英雄主义，也不喜欢跟别的基金抢项目。”龚挺最后强调。

　　以下为采访实录：

　　不跟别人抢项目 坚持做主投

　　清科：海纳亚洲目前的整体投资进度是怎样的？

　　龚挺：海纳亚洲2009-2010年共投资了8个项目，去年和今年投资的项目再过两三个月会披露，我们第一个基金的总规模是2.8亿美元，2005年开始投资，目前已基本投完。共投资了40个项目，第二个基金从2009年到现在目前已完成8个项目投资。

　　我们刚进中国的时候当时队伍不健全，名气也不是很大，有些项目会选择与有名的基金一起投资，但实际上大多数项目都是我们主投或联合主投的，海纳亚洲80%项目都是主投。

　清科：海纳亚洲如何能做到坚持主投？

　　龚挺：第一，我们本身不跟别人抢项目。有一种说法是好项目都会有人抢。我的看法完全相反，现在看下来不是每个好项目都有人在抢，保利博纳当年第一轮融资时没有人跟我们抢，我们投资乡村基的时候没有人抢，投资奥泰医疗和必康制药都没有人抢。当然这些项目最终是否成功还需经过市场检验。

　　VC投资的70%不是好公司 投资人应做幕后英雄

　　清科：这样的投资策略是如何制定的？是否会有风险？

　　龚挺：这是一种误解，为什么好的项目要有人抢？我们从资金上讲，1/2的资金是投资早期项目，1/2是投资成长期的项目。从项目的数目上讲，3/4的项目是早期的，1/4的是成长期的。

　　晚期的项目可能有机构会抢，一般我们看到抢的项目就走了。我们投早期项目的时候都是没有跟别人抢的，很多项目是别人不投的，或者是没人知道的。在第一个基金中，我们80%是主投，在第二个基金中我们100%是主投。

　　我们不能说发现的都是好项目，在我看来有VC投资的公司不一定是好公司，一个比较好的VC基本上投资的项目中1/3是亏钱的，1/3不赚不亏，1/3是赚钱的，如果把亏钱的和不赚不亏的放在一起算，近70%被VC投的公司不是好公司。

　　还有很多公司是VC投资以后才变坏的，拿到钱有的公司就出问题了，或者是企业的文化太激进了，或者投资人给了不对的方向等各种原因。准确地讲，VC投资的公司大多数不是好公司，这是非常悲惨的一件事。很多媒体都在讲哪些公司被投资了，实际上投资人应该夹紧尾巴。中国把投资人像明星一样去崇拜，这是不对的。我们应该是幕后英雄，站在企业家之后。被投资的一定是坏公司比好公司多。应该说被VC投资的公司都是幸运的公司，能成为好公司的机会比别人多，只是成功的几率增加了，但不一定是成功的。

　　我们第一支基金投资的至少有20%是失败的，亏钱的项目有的也亏光了。但是我们赚钱的公司的比例超过1/3。我们第一个基金里面有不少的案例现在看上去还不错，有待于发展。

　　清科：海纳亚洲同时关注早期和成长期项目，选择项目主要看哪些方面？

　龚挺：我认为投资早期和成长期是不一样，我们投资早期项目的第一原则就是看它未来成长性是否很高，不一定现在市场很大，但未来可能市场诱人；第二就是看人，在早期的时候商业模式不一定已经非常清楚或成熟。投资早期项目不能拘泥于商业模式上，未来市场和创始人的素质是最要紧的。

　　投资早期项目时大多还有这样的特点：过了一段时间，1/3的项目很好，就可以引入第二轮投资了或公司根本不需要钱了，这是发展比较好的；还有1/3就是发展不好的，你自己认为也不好就放弃了；还有1/3常常是比较难判断的，很可能别的VC不投第二轮，但是你自己会坚守下去。中国的VC策略很不一样，有些VC很少自己再主投第二轮。我也很佩服一些VC，自始至终都是自己投，我们比较多的做法是按上面的1/3法则。我们现在的早期项目放弃的比率接近25%。

　　成长期的公司比较成熟了，投资时主要看两点，第一是此时投资的市盈率与上市公司的市盈率的差距，如二级市场是20倍的PE，基本上你就希望用8倍PE投资；第二是看公司的成长性及可持续性，在中国很多公司在很多领域都有30-40%的成长。有些互联网公司的增长性是非常快的，因为它的成本比较固定，利润会在成长期有跳跃性的增长。

　　很多传统行业需要多年的稳定增长，但也有些领域在中国会有爆炸性增长，像今年电影市场可能增长近100%。但这种成长也有阶段性，在中国这个市场上影响的因素更多些。有时今年增长了明年由于一些因素往下走了。我觉得投资成长期公司时要注重这一风险。

　　投资要靠三层知识：情商比智商更重要

清科：有多位投资人表示投资行业可以说是买方市场，有些企业声称30倍PE都不愿意拿VC的钱，对目前的现状您怎么看？

　龚挺：P/E（市盈率）的概念在中国普及晚，但广泛而肤浅，现在大爷大妈都会说市盈率。我刚去美国第一次听到市盈率的时候，老师告诉我很简单的道理，买股票时如果公司不增长的话，P/E就表示需要多少年能收回投资。以十倍的P/E投资，如果公司不增长，你要等10年才能收回投资成本。实际上你付的价钱已经够高了。为什么PE会这么高？是因为大家都是在赌增长，比如说今年是100万，明年是200万，等于你现在付30倍，明年就是15倍。在美国市场上，1998-2000年都出现过非常高的PE。作为VC我非常看好中国的增长，在一个GDP增长10%的国家，找到一些很好的企业，一年有两位数的增长，付的PE也不是很高，绝对是掘金的时候。但是如果盲目的追求增长性及二级市场的高PE，也很可能会被烧到自己。

　　我简单讲个例子，本世纪初在股票市场最高的时候，美国有近1000个VC，但10年后真的赚钱的10%都不到。中国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有些人说不会，因为美国这十年正好是不增长的。我觉得增长是一个因素，中国可能不会有这么惨，但是在中国的二级市场上这样的惨况出现过，毕竟投资是个理性的判断。很多时候投资成功并不完全是靠第一层的知识，常常是靠第二层、第三层知识才能投的好。

　清科：这三层知识具体是指什么？

　龚挺：所谓第一层知识就是看行业及财务方面，这是每个投资人必须具备的基础知识。

　　第二层知识是看人的素质。一个好的创始人除了有好的人品之外还应有与众不同的睿智，敏锐的判断与坚忍不拔的精神，除此之外，如果把公司从创始到上市比作0到10的过程，你投的时候很可能是1，3或5的阶段，不同阶段的时候是需要不同的人来管理的。很多创始人是公司在做大的时候就不能把公司带下去了，就会出现很多瓶颈。这种变数很大，各种因素都在里面，对这些因素做判断要用第二层的经验，这不是完全可以在书本上学来的，更多的是靠你的见识，而不是你的学识，更多是靠情商而不是智商。投资是一个见识比知识重要，情商比智商重要的过程。

　　第三层的知识可能是所谓的“另有高人”的境界，很多好的投资都是前瞻性的。在早期就能看到机会，当公司小的时候就能看到它大时的模样，这时候就需要前瞻性。我觉得自己绝不是高人，绰号的话我愿意叫自己瞎子，我只是相信人而把激情当前瞻。当年红杉创始人说过，他们是创业者身后的创业者，我不敢讲这个话，我想我们是一直和创业者在一起的，不管是在困难还是顺利的时候。我们做投资的特点是信任的多，参加管理的多。同时我们也留给创业者和管理者一定的空间，我们关注他们的想法，愿意跟他们一起学习。

王琼和我都是当年管理公司背景出身的，不是做过投行的背景，本身对公司运营比较懂。我们看公司就是看人。我们也许在金融的学识上不一定十二分的专业，但是我们应该在投资的情商上见识上比较扎实一些，都是靠经验出来的。

　　失败项目各有各的不幸 建人民币基金扩大投资

清科：现在多家投资银行也设立了自己的基金，有些评论指出，他们的专业知识和资源将加剧VC/PE市场的竞争，对此您怎么看？

龚挺：投行是卖方，我们是买方，投行投资有他们的优势，我们有自己的优势，实际上是互补的。投行可能对二级市场比较了解，但是这点上我们也比较自豪，海纳国际集团（SIG）的背景是做二级市场投资的，对一级市场与二级市场上PE的差异化，财务模型的建立都比较了解。可能我们06-08年跟各基金合作投资的多一点，曝光率高些，但我们一直愿意低调。

清科：您曾表示，创投机构联合投资效率更高，但也有机构表示随着项目的估值越来越高，机构间的竞争加剧，海纳亚洲是否也遇到这样的情况？

龚挺：我们2006－2007投资的项目比较多，是每年差不多12-15个左右的速度，对我们当时较小的团队来说的确联合投资效率更高。现在我们团队也比较健全，而且希望能提高投资的精准度。我们的目标是50%以上的投资项目赚钱。我们在投中晚期的项目时还是愿意以联合投资的方式，只是早期的项目我们愿意自己多花些时间，也占多一些股份，因而最近联合投资的项目少了一点。而且我们一直没有想过要把基金做的很大，而是一直在想是不是可以做的更精一点。

　　我们整个团队都在总结过去投资不成功的每个项目，常常我们投的好的项目都有很多类似性，投坏的都各有各的不幸。去年我们投资的不多，一共4个项目，今年上半年已经投资了4个，下半年还有4-6个，第二个基金到今年底差不多有12-14个项目。

清科：现在在看的项目中会不会有人民币基金竞争一起找项目？

龚挺：我们现在在酝酿做一期人民币基金，的确很多项目都被人民币基金拿走了，建立自己的人民币基金是必须的。但没有人民币基金我心里也很平。现在这几年人民币基金比外币基金要发展的快，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在中国二级市场上的PE高。

　　海纳亚洲预计8月开始募集人民币基金，人民币可能不会投资非常早期的项目，而会关注一些中期的传统领域，例如高科技的制造也和消费领域等。很多在国外都是非常成熟的技术，但在中国成长性还是非常好，老百姓喜欢的东西我们也都喜欢投。

　　消费行业利润低难投资 三句话找到好项目

清科：海纳亚洲关注互联网、消费品和健康医疗，今年海纳亚洲的投资节奏是怎样的，有哪些侧重？

龚挺：我们行业上没有限制，但一直侧重在消费连锁、互联网、医疗健康、新型传媒娱乐。今年我们还会走向新型制造，包括新能源、环保等行业的高科技制造企业。

清科：您也是把消费放在第一位，海纳亚洲过去也投资了很多消费方面的案例，今年会看消费的哪一块？

龚挺：现在消费市场比较难投资，企业的估值被炒的比较高，好的公司价钱都比较高，我们还是愿意投资一些管理比较扎实的，不一定要很大规模。

清科：二三线城市会重点关注吗？

龚挺：会，我们投了不少这方面的，例如乡村基，小天鹅等。消费领域现在难投的原因是：消费的后端都是低成本的问题，成本包括人员、店面、原材料等，这三个现在都在涨。当然可以说商家能将商品和服务涨价，但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很难把所有员工、租金、成本的上涨都转换到售货的价格上，如果这么容易能涨上去，谁都成功了。就是因为不成功才会淘汰很多公司。

　　中国消费行业90%的公司能生存都是因为有不正规的做法，可能有避税的做法，员工的福利节省等，我们一定要走出这个误区，因为这种公司以后是没办法上市的。所以说实话，真正的消费行业利润并不高，一定要做到非常好的管理和规模，需要耐心和效率。利润不高的时候就要做到一定规模才能有收益，这就对管理要求相当高。

清科：在看消费连锁行业方面海纳亚洲是否有独特的经验？

龚挺：我自己就抓住三句话，专业化、标准化、简单化。首先看是不是专业人士做的，餐馆、鞋业都要专业化才能有标准化。专业化和标准化落实后一定要简单化，好的模式都是可以从繁琐归于简单。世界上最好的商业模式一定是简单的。我比较注重这三点。这也是我套用别人的话，我也是一直这样看消费领域。

　　消费品行业我还是比较看好大众化的产品，中国走奢侈品的方向也是有但难投些，消费品是需要时间的，因为品牌需要积累。如果投早期的消费品你就要做好打算，我们投资消费类的公司经常已经做了10年了，品牌越久生存下来越不容易。我常常希望消费类公司利润不要太高，利润太高我看不懂的，利润太高可能就要很高的品牌壁垒，就像是LV。

　　不主张个人英雄主义 组合拳找项目

清科：海纳亚洲近日投资了中国票务在线，中国票务在线在2005年就做到了一个亿的营业额，据悉此次融资金额过亿，此次融资资金将用于哪些方面？

龚挺：票务市场在中国很大，但是现在还是比较早期，我们投资主要是看好这个市场，就像我们当年投保利博纳一样的。我们投这个公司还是当早期项目投的，他们的确是中国做得最好的。

清科：有人表示，在线票务目前是个非常初级的市场，并且整个行业还不够成熟和规范，对此您怎么看？

龚挺：是啊，有人说，整个市场都很早期，即使在这个市场里面做个佼佼者也不稀奇。那我们就是看以后的发展了。我们就是比较喜欢投资以后看得到市场会很大，但是现在还比较早期的领域。每个早期市场都会有成熟和不规范的地方，因而才会有机会，都开始规范的时候怎么会有机会。

清科：社交网站是今年投资领域关注的重点，海纳亚洲之前曾投资了51.com，但近日有媒体表示社交游戏用户大幅下降，对此你怎么看？

龚挺：51.com跟开心和人人不一样，开心和人人都是认识的用户在交往，51.com是一半以上的用户都不认识，51.com更注重交友。FACEBOOK在认识的人之间交往和玩游戏才有意思。51.com在不认识的用户之间做文章。

　　一个公司成长肯定会经过快速增长和慢增长或衰退期的，不同的公司会有不同的发展方向。不是每个都要做成FACEBOOK才能成功，也不是每个都能做成FACEBOOK。在中国有巨大的腾讯，FACEBOOK象一个巨大的IM，替代了过去的ICQ的模式。

清科：在您看来，投资失败的项目都有哪些共同点？

龚挺：主要是人的问题，50%的坏项目都是人的问题，第一是诚信的问题，第二是有的创业者有明显的能力的问题。还有25%是市场的问题，最后25%可能是由于竞争或者战略发展不对。

清科：海纳亚洲目前团队内部如何分工？

　龚挺：我们的团队不主张个人英雄主义。我的合伙人王琼是管理公司的一把好手，我们非常愿意跟公司一起成长，一起摸爬滚打。

　　我们现在有10个人，我们比较讲求团队合作的。一般一个项目至少都有2-3个人介入，组合起来看项目。我负责海纳对外的联系；王琼负责对内的管理。我们团队的背景有做投行出来的，也有某个领域的专家，像健康医疗及消费领域等。我和王琼都是TMT的背景但目前投的领域常在TMT之外。我们不主张个人英雄主义，也不喜欢跟别人抢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