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故事”,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
大众对中国故事是饥渴的,即便《流浪地球》*可能不及好莱坞一线水平,但充满东方哲学和国人价值观的科幻大片仍格外动人;时代对中国故事是呼唤的,一个大时代,理应有其回响,有配得上它的故事去记录、去流传;世界对中国故事是开放的,从传统文化到当下中国,需要有用世界通行语言去讲述的中国故事,提供精神领域的“中国制造”。
中国故事的源头在哪?不外乎二:现实主义和传统文化。前者代表如电影《我不是药神》,后者代表如动漫《狐妖小红娘》。
今年两会期间,作家阿来提及,“民间个体自发的行为(李子柒现象),这些受欢迎的作品,是从传统文化和民间文化里生长出来的,效果很好。对这样的尝试和内容生产,我们应该鼓励、表彰,继续发扬。”这便强调的是后者,要用新技术手段讲好包括传统文化在内的中国故事。
博尔赫斯也说每代人都有必要用新的方式去重写过去的经典著作,并将其视为作家的“道德义务”。显然,这在更广泛的文化内容领域同样适用。
小说、动漫、游戏、电影、直播、短视频……将传统文化、经典故事用数字化手段“重写”,使之与当代社会、年轻用户相适应,是文化产业的美好愿景。奈何,现实骨感。
如今,传统文化、各大文博单位、地方旅游资源都在谋求数字化转型。每当一个爆款出现,必有五花八门的效仿者。然而,多数爆款并未形成有效的方法论。像漫威那样稳定产出、每部都扣在共同世界观上并保持7、8分水准,必然要建立在工业化的基础上。而需要充分工业化的,又何止电影?
产业升级、消费升级,人们对于文化产品也提出了更高要求,不再满足于感官上的刺激与题材的新鲜,而是希望文化产品能更加精品化、精细化,甚至能够讨论并解决某些社会议题。在文化产业转型升级的过程中,除了天才个体和爆款作品,或许我们更应该关注整个产业化链条和基础设施的建设。
用年轻化的思维讲故事
中国文化想要传下去、走出去,首先要让接收方愿意听、听得懂。
中国文化根植于灿烂悠久的五千年文明史,内涵丰富的同时难免有晦涩难懂之处。一则故事如何吸引人不断重读?讲故事的方式很重要,即以当代思维对故事中的元素进行再解读加工。
明代罗贯中所著的小说《三国演义》,以晋代陈寿撰写的纪传体国别史《三国志》为参考进行创作。虽然有不少演义的成分在,但前者的影响力及传阅度较后者要大得多。直到现在,不少人了解三国那段历史仍旧是通过《三国演义》及各类衍生产品。
还珠楼主开山,金古梁温等巨家协力开创的武侠盛世,则让江湖文化、侠文化得以在几百年后迸发新的活力。甚至在如今的网文创作时代,仍有不少作家以武侠世界为蓝本进行创作,天蚕土豆的《大主宰》、猫腻的《庆余年》,勾勒出一幅幅江湖、庙堂的众生画卷,使得这套文化体系得以源源不断地保持着生命力。
中国故事,是讲给当代人尤其是年轻一代的。换言之,要在“旧”与“新”之间找到平衡点,才能讲好中国故事。当下文娱产品的形式丰富多样,讲故事也不再拘泥于文字。有了更丰富表现形式的同时,也在考验着创作者对于平衡点的把握。
在B站跨年晚会圈粉无数的国乐大师方锦龙,之所以成为年轻人之中的团宠,正因为他将中国传统音乐重新演绎为“活”在当下的潮音,吸引年轻一代对传统音乐的自发关注与探寻。
同样在做摸索新旧平衡点的还有被誉为“孔雀公主”的杨丽萍。面向过去,她将起源于傣族、原本由男性演绎的孔雀舞改良为女性演绎,并将其带入大众视野。面对未来,如何以年轻人喜欢的方式延续、传承孔雀舞是她近年来一直思考的命题。
她不止一次受访时强调,“跳舞不一定要在舞台上”。抱着开放的尝试心态,杨丽萍于今年5月选择了与QQ炫舞跨界合作。这款运营了12年的音舞类游戏,在年轻一代中一直深具号召力,与孔雀舞之间有着天然的契合点。当传统民族舞蹈被融合流行文化元素,孔雀舞的服饰、妆容,包括经典的的手指动作、三道弯等,都以年轻人喜欢的形式出现在游戏中。
此前,故宫博物院第六任院长单霁翔也曾表态,要用“新”守护故宫下一个600年。在单霁翔执掌故宫的7年里,故宫积极拥抱数字化:皇帝妃子、宫女侍卫一起傲娇卖萌做文创;携手互联网公司举办《古画会唱歌》音乐创意大赛,开放十幅名作,邀请音乐人为其献唱。大赛主题曲《丹青千里》由方文山作词,易烊千玺演唱,将北宋画家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与音乐、视频进行了融合,该曲上线24小时,播放量便突破200万。
原本高贵冷艳的紫禁城在一系列“新”创举后,“飞入了寻常百姓家”。
在年轻化的思维下,中国文化尤其是传统文化不仅能“活”起来,其本身也成为内容创新的重要源泉,推动文化产业走上高质量发展之路,故宫等文博单位便是*的佐证。
这些文博单位通过将自身藏品年轻化、系列化,提炼出基于藏品诞生的文化IP,这套IP系统不仅是引得来流量的爆品,而且在社会上引起关注及讨论,更推动大众自发学习IP背后的文化,是经得住审视的精品。
产业化链条上的文化“成熟品”
公允的说,整个文化产业的“精品化”思维,这几年还是比较深入人心的。但与之相伴也产生了另一个新怪象:视觉美学被拔高,故事却还没能讲通顺。
这在各种“古装大剧”“巨制电影”上表现最为突出,《幻城》的滑铁卢仿佛还在昨天;搭配了豪华阵容的《爵迹》更是水花寥寥,总结下来就是“完成度不高”,是整个影视制作流程工业化不足的问题。后续的IP开发更是缺乏整体规划,待到IP衍生品推出时,当年的爆款影视,早已成了群众记忆里模糊的影子。
不妨先看一下海外的例子:《星球大战》*部于上世纪70年代首映,至今每次新作上映都能掀起“星战热”,有不少人直接穿着剧中人物服饰观影。漫威系列IP诞生于漫画作品,涉及出场人物足有上百。每次相关影视作品不仅全球票房惊人,更是捧红一众相关演员。
如《星战》《漫威》等好莱坞大片为什么能够席卷全球几十年,要归功于其背后好莱坞工业化体系。通过持续不断地制作在一定水平线之上的内容,并以各种衍生形式输出,不仅占领北美市场,更强势输出美式文化。
目前中国故事面临的困局在于:我们不乏优质故事素材,我们的创作者也绝不缺少才华(网络文学的天马行空征服全球就是明证),但缺乏如好莱坞的工业化系统支持,让天才灵感和故事素材可以完整、多元的呈现。
完整的、多元化的中国故事应该如何来讲?敦煌研究院近年来的一系列打法,尤其是在新文创语境下的新动作,或许可以作为一个正在进行中的范本。
2017年敦煌研究院与腾讯合作,启动了“数字丝路”计划,结合公益、游戏、音乐、动漫等数字创意方式和新文创业务矩阵,创造性地转化敦煌文化,推动其传承与弘扬。
三年来,敦煌研究院与腾讯先后推出数字供养人、《*荣耀》飞天皮肤、QQ音乐“古乐重生”音乐会、“敦煌诗巾”创意小程序、“云游敦煌”小程序等项目,涵盖了影音游漫等不同文化表现形态,覆盖面较之单摆浮搁的壁画形式要更广。
敦煌研究院的案例可以看出,以工业化思维搭建一个可以直通用户的文化窗口,对文化产业发展至关重要。优质的文化内容可通过文学、动漫、影视、短视频等数字化形态,被更多人所看见、喜欢。与此同时,新的文化生产方式,也更好地促进了从线下到线上的联动,从文化机构、设计团队、用户到生产厂商的合作,许多关系都被重新打通,被重新组织。而这种生产组织方式的变革,必将推动生产力的提高,最终实现以工业化体系讲述中国故事。
变独唱为合唱
新基建助推中国故事
伴随着互联网尤其是移动互联网的兴起,中国已成全球*的数字文化生产、消费与发行市场。国家文化软实力,已成为国与国之间竞争的重要着力点,讲好中国故事,其实就是塑造具备全球影响力的中国文化符号。
如果把讲好中国故事视作从无到有,从粗到精地铸造一座建筑,那么新文创在这一过程中的作用等同于基建之于建筑的重要性。或许,我们可以将新文创称为“打造中国故事路上的新基建”。
今年两会,马化腾在提案中建议,“持续推进开源协同创新生态,打造产业互联网‘朋友圈’”。将其放在内容领域来解读,这类似于一个文化领域的开源平台,用年轻化的思维讲故事,用工业化体系来源源不断地生产故事,而所有优秀传统文化都可以将自己直接接入这个系统。
正所谓“要想富,先修路”,对于文化领域的传统单位尤其是非商业机构来说,产品的良莠不齐是因为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来进行嵌套。文化产业从业者,除了优质内容外,还要自己去摸索如何将产品数字化、如何在互联网推广等等。
然而隔行如隔山,这些“新技术”不仅会分散文化工作者在本职上的专注度,还可能因为某些策略不当导致“人设崩塌”“翻车群嘲”。久而久之,不少从业者干脆消极对之,但求无过。
新文创的思路,有机会为文娱行业发展提供一个更加扎实的“基础建设”,让好的创意及故事,在新文创体系下,实现更专业的内容打造:通过平台能力、制作能力、及流量,让优质内容能以更多元的形式,实现和用户的对话。
我们或许可以抱有这样的期许:这样一套基础设施的最终完善,将极大解放文化产业的生产力,让专业的人专注于自己擅长的事,变单打独斗为群策群力。从业者提供才华与作品,在新文创体系下,实现从作品到IP的全链条转化。
由第五代导演构建的那一代“中国故事”事实上已经落幕,面对《霸王别姬》《红高粱》,难免常有人感慨“新不如旧”。而数字化的“中国故事”最终将呈现为怎样面貌,或许不止是制作体系的变更,也是一场评价体系的重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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