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一年,美国其他地方都在热议同性恋婚姻、国内警察的暴力执法、奥巴马医改等问题,而硅谷无法回避的话题却是,我们是否身处科技泡沫。在这场硅谷大辩论中,安霍创投的联合创始人马克·安德森(Marc Andreessen)也许称得上是“反泡沫说”的领军人物。搜索他在Twitter的言论可以发现,“泡沫(bubble)”这个词被他引用了300多次。
无论是谁,只要让他发现有支持泡沫说的蛛丝马迹,都会成为他反复嘲讽和驳斥的目标。他的其中一个观点是,手机的迅猛发展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进行买卖的方式,从日用杂货到出租车服务等方面,都创造了史无前例的革新。
安德森的论点倒是有理有据,但针对泡沫的争论仍然不可能停歇。部分原因在于,泡沫的迹象越来越多,简直随处可见。2011年夏季,硅谷还在奋力挣脱上次泡沫破灭的魔爪——共损失6万多亿美元,纳斯达克指数的跌势仿佛让人回到1929年的华尔街崩盘年代。2000年,一些初创公司CEO的个人财富在几小时内就蒸发了几百万美元,还有人眼睁睁地看着个人全部身家在几个月内化为乌有。当时我初抵硅谷进行采访时,LinkedIn是*一家公开上市的互联网媒体。也是那个时间段,鲜有人识的初创公司Uber空有一个吸引眼球的名字,刚刚获得了一笔当时足以称为“巨款”的风投融资,那也才区区1100万美元。硅谷是现实的试练场,绝不是电视节目秀场。
可我注意到,就在几个月内,私人资本开始回流,一大批初创公司正在按自己的蓝图重新塑造这个城市。我被各种各样的人推销他们的应用,可那些APP都不过是用来帮忙找停车位、或发信息告诉别人我会迟到。Facebook上市不久之后,我学到一个新词“TNR 250”,这个英文简称用中文翻译过来全名应该叫做“250位暴发户(The Nouveau Riche 250)”,指代社交媒体巨头Facebook内部的一个秘密团体,即250名元老级员工。随着公司成功IPO,不少TNR 250的成员都成为千万富翁。股市的财富效应迅速扩大,TNR 250成员私下谈论的话题变成自己感兴趣的采购清单,其中包括游艇、飞机、街头涂鸦艺术家班克斯的自画像,甚至还有热带岛屿。
传闻在2012年Facebook上市后,上千人在一夜间成为百万富翁。图片来自Dailymail。
无论何时,哪怕我只是在报道里提到“泡沫”这个词,就会沦为硅谷人的出气筒。可后来,越来越多人开始担心泡沫。“独角兽”的数量飞速增长,目前仅在美国就有接近100家。纳斯达克指数收盘价最近创史上新高,超越了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灭前创下的记录。很多投资者都在担心用以衡量股票股本与盈利之比的指标,即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罗伯特·席勒教授首创的周期性调整市盈率。《华尔街日报》报道指出,该指标显示科技股已经“充满泡沫”。
事实上,即使一些最积极冒进的风投最近也开始畏缩。在开头安霍创投的演示后不久,私募股权投资公司Elevation Partners的联合创始人罗杰·麦克纳米(Roger McNamee)向美国财经新闻网CNBC表示:“我们最近会找个时间做一下调整。”
在风投资本家青睐的社交平台Twitter上(不少人还在该公司上投放了本钱),安霍创投的劲敌Benchmark Capital的合伙人比尔·哥雷(Bill Gurley)也表达了和麦克纳米类似的情绪。哥雷在Twitter上说:“要是说我们现在没有泡沫,是因为情形还没有1999年那么糟,这就好比在夸金正恩这人不错,因为他没有希特勒那么罪大恶极。”(哥雷本人拒*这一引述置评。)
尽管有些人不情愿承认,甚至对泡沫一词都很敏感,理解硅谷现状的*方式还是回顾上次泡沫历程。上次互联网泡沫破灭前数月,NBA达拉斯小牛队的老板马克·库班(Mark Cuban)早早出手,将一手创立的Broadcast.com以57亿美元出售。库班对我说,无论如何,我们都毫无疑问正面临着又一场科技股泡沫,这次也会跟上次科技泡沫一样,要是泡沫真的爆裂了,许多人将遭到毁灭性打击。
或许,最清晰透彻地了解科技业的方法,其实是去观察其企业建筑群。顺着美国280号州际公路进入旧金山境内,映入眼帘的景致和美国其他地方无异。这条公路左边,阵阵浓雾从双子峰滚涌而下。路的右边,几十艘大型集装箱船停靠海湾,远看就像不起眼的沧海一粟。
在旧金山,约半数土地用于修建住宅,而如今,旧金山地区的办公用地却增长了15%。可想而知,新增的大部分商业用地都是为了满足科技业初创公司的需要。向南走,往库比蒂诺方向走大概50英里,你会看到苹果公司壮观的玻璃结构新总部“飞船”,它占地面积26万平米,能容纳员工1.2万余人。附近还可以见到Facebook新近入驻的总部大厦,它带有屋顶花园,号称是全球*的开放式办公楼。谷歌正计划在新设计的总部园区内起用一批名为crabots的自动工程机器人,它们实质上是小型的起重机,可以在短短几小时内挪动办公室墙壁、地板、天花板,从而改变整个办公空间。
谷歌的Crabots。
不过,硅谷在建的最雄伟建筑可能莫过于320多米高的摩天大厦。这幢玻璃结构的新地标由云计算公司Salesforce所有,它很快将成为旧金山最高的建筑,比该市现有的最高摩天大楼泛美金字塔还高60多米。
《繁荣萧条学:聚焦金融泡沫破灭前》(Boombustology: Spotting Financial Bubbles Before They Burst)作者、耶鲁大学讲师维克蓝·曼莎拉马妮(Vikram Mansharamani)指出,过去几乎每次大泡沫破灭前都会兴起建摩天高楼的风气。回想纽约那些叱咤风云的高楼——华尔街40号的川普大楼、克莱斯勒大厦、帝国大厦,它们无不在上世纪30年代美国经济大萧条到来前施工。马来西亚吉隆坡的双子塔在上世纪90年代亚洲经济危机爆发时竣工。台北101也曾是全球最高建筑,它奠基之时,互联网泡沫正处繁荣*期。
上述一些高楼大厦之所以当时能拔地而起,是因为建造者以为市场会继续走高,因而会有足够的租户入住。曼莎拉马妮还提到了另一个让人担忧的指标——艺术品市场过热,这体现市场过于自信。还有些经济学家提到名为“妓女泡沫”的先导性指标,根据该理论,当市场泡沫程度越来越严重时,连做皮肉生意的女子都会蜂拥入市。
1999年主宰业界的那种狂热正死灰复燃,而且越来越多地体现在日常生活中。2013年,旧金山湾区的高科技领域员工平均年收入接近19.6万美元,其中有些员工还在股市中斩获了几百万美元。即便是一些实习生,也能挣到7000美元以上的月收入,折合年收入约有8.4万美元(美国家庭收入的中位数也不过5.3万美元左右)。科技业广受推崇的猎头Rich Talent Group的创始人贾纳·里奇告诉我,上世纪90年代末以来,她从未见过如今这么激烈的高薪挖角战争。里奇说:“我曾经目睹两次生命周期,当时一切进展非常顺利,接着就崩盘了。我认为,现在我们就处在需求曲线的高峰。”
其他科技业猎头注意到,和1999年一样,如今任何细枝末节的招聘条件都会再次成为劳资双方谈判的议题,待遇方面越来越注重慷慨的股票与股权奖励方案,因为那可能最终给员工带来几百万美元的收益。而且,现在也和1999年那样,雇主盛行以层出不穷的工作福利吸引员工,比如提供精美菜式的自助餐厅、健身房、露天平台和独特设计的格子间。如此取悦员工的倾向营造了纵情声色的企业文化氛围,无不让人回想起上次的泡沫。
在今天的硅谷,一名Facebook员工的生日派对都会办得如同精心策划的婚礼,现场要布置冰雕和巧克力喷泉,还会请几位性感的女服务员,让她们挎着卖香烟等物品的小箱子挂在腰间,在场内游荡,这样一来,玩二十一点的宾客也可以趁机瞄一瞄她们的胸部。每天晚上都有十几家风投公司在市内的五星级餐厅、或者硅谷自己的“亿万富豪大街(Billionaires’ Row)”举行贵宾晚宴,为设计师、首席科技官或者年轻的企业家提供聚会和交流的机会。这一切的奢靡玩乐,都曾在上世纪90年代中叶吸引华尔街银行家、模特、大学辍学生和任何怀有创业梦想的人涌入硅谷。正像业内流传的一句话所说:“美女都亮相了,你就知道泡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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