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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下演出遭遇重创,疫情之后或许更难

其实不止主办方,演出的延期会导致整个市场面临至少三个月的空白期。
2020-02-07 09:48 · 微信公众号:钛媒体 小黄鸡

2019年12月18日下午,鹈鹕音乐学院在乐空间举办了一场讨论独立音乐现场筹备的圆桌,嘉宾三儿简短介绍了一年的工作成果,其实用四个字就能总结——“票售罄了”。

“(我)自己也有独立的音乐厂牌叫声之岛,做艺人经纪,也做现场演出。厂牌今年有两个系列的演出,*个是七到八个乐队的室内音乐节,后面一个是潮汐力,今年年底落户上海和杭州,票已经售罄了,明年年初在北京......之前的项目全售罄了,还行。”

对于线下演出从业人员来说,没有比这四个字更让人感到安心的词了。

当时很少人知道,距离北京一千多公里的武汉,武汉卫建委了解到的*例新型冠状病毒患者已经表现出发病症状。

与此同时,为了庆祝“小年”,武汉百步亭社区四万个家庭正在筹备着上万道菜品,打算这两天大张旗鼓地举办武汉每年都有的“万家宴”。

12月31日,武汉卫建委终于发布了*份关于肺炎疫情的通报。直到1月20日,经以钟南山院士为首的专家组确认新型冠状病毒的高传染性,大部分人才开始对这次疫情重视起来。

再往前追溯三天,1月17日,“声之岛”旗下乐队“出海部”在杭州结束了全国巡演的最后一场演出。三儿告诉钛媒体,17、18日那个周末可能是各个场地与乐队的封箱演出。

并未沉浸在收工喜悦太久,三儿开始着手准备2月演出的宣发,多年经验让他习惯为巡演留出一个月的宣发期,场地则早在半年前就预定完了,但再多经验的他还是被疫情打了个措手不及。

从1月25日开始,三儿陆续收到各方希望停止或推迟2月演出的通知和需求。

与他有同样经历的还有雷江涛,他是摩登天空旗下M-LAB演出事业部的负责人。M-LAB今年原计划400场演出,雷江涛对钛媒体称,虽然还未收到停止3月及之后月份演出的通知,但他谨慎推测,7月之后情况才会比较稳妥,这么算来,这400场演出可能会被挤压在2020年的第三、四季度。

其实不止主办方,演出的延期会导致整个市场面临至少三个月的空白期。

之后的情况可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疫情缓解后,演出场地被堆积的演出需求挤压;场地紧张了,他们会将溢价要求反加在主办方这里;钱不够了,主办方经过衡量对演出做的缩减又会使得部分音乐人长期处于待业状态。

竞争暂停,和谐退票

去年夏天,《乐队的夏天》让大众在主流渠道上看到了乐队的魅力,过去,这些乐队只活跃在垂直媒体、音乐节和Livehouse中。

同样被看到的还有背后的独立音乐现场生意。随着年轻音乐消费人群对于音乐现场演出的需求日益增高,渴望爬至上游的音乐流媒体对独立音乐人的线下演出开启了扶持,线下音乐现场市场步入快车道。

但在去年年末鹈鹕音乐学院举办的圆桌上,雷江涛就称独立音乐现场市场“过度消耗虚假繁荣”。他以成都这座网红城市举例:“两年前大家都以为成都市场太好了,成都现在有八家Livehouse,光11月就有三个音乐节,但(最后)大家都损失惨重。”

《乐队的夏天》为独立音乐现场添了一把火,但这一市场的体量收入与其他线下娱乐市场的差距之大,一把火的力量仍然不够。

根据《2019中国音乐产业发展总报告》,2018年音乐演艺市场总体规模达182.21亿元。音乐类演出票房总收入68.18亿元,其中,剧场演出票房收入为25.83亿元,大型演唱会、音乐节票房收入为39.85亿元,Live house票房收入仅为2.5亿元。

不与其他线下娱乐产业相比,我们可以拿这份报告音乐细分产业的数据来对比一下:2018年,中国卡拉OK产业总规模达到了1010.7亿元。

图片来源于《2019中国音乐产业发展总报告》

当资本涌进来后,对熟悉规矩的老玩家而言,与非专业人士一起争夺有限的市场资源和乐迷支出,这门小生意的回报与成本更难平衡了。

即使这样,资金还是在不断进入。去年年末,雷江涛在圆桌中说,杭州有五家新的Livehouse正在筹备中。

但现在,预想中的红海竞争没有来到,据雷江涛了解,两家打算2020年上半年开业的Livehouse准备将开业时间推迟两个月。

不止Livehouse,1月23日,文化和旅游部下发了《关于做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的通知》,在加强涉外活动管理方面,提出要求称“严格审核近期在境内外举办的文化和旅游交流活动项目,对已审批的项目进行复核”。

1月24日,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发出通告,表示近期在此剧场的演出都将暂停或延期,受到波及的有蔡依林、新裤子、梁静茹、陈奕迅、杨丞琳等多位明星的演唱会。

票务平台不得不忙碌起来,1月21日,大麦网就启动了春节期间演出票务应急处理办法,之后几日,大麦网接连宣布多个地区、多位明星巡演的延期通告;1月22日,猫眼演出启动春节期间演出退票政策;1月25日,重心在Livehouse票务的秀动网也启动了春节期间退票政策。

这是一场涉及多方利益、需要大量沟通的行动,但过程还算顺利,票务平台、主办方双方都明白暂停演出的必要性。

线下脱口秀甜品喜剧负责人任仲原对钛媒体称,演出暂停及退票的过程简化了很多,之前退票需要先经过确认、提交材料、与客户线上沟通,两、三个工作日后钱才会返回到客户帐户中,但这次,他们与客户一线沟通后马上提交材料,当天就将钱打回到客户帐户中了。

和谐地处理好2月份的演出事宜,这些线下演出从业人员只能更积极地准备应对之策。三儿对钛媒体称,秀动的运营人员从过年到现在,每天都在与场地、主办方沟通,准备着今年春季演出的取消与退票

票退了之后

1月25日,三儿在微博上发了张图,一群工人蹲在地上看着身前空白的饭碗满面愁容——这是主办、场地、乐队对于2020*季度的职业规划。

三儿的厂牌声之岛除了策划演出,还会签约乐队,他对钛媒体讲解了疫情对于主办与乐队两方的影响。

从整个市场来看,3、4、5月份是巡演的旺季,而对于主办方来说,演出延期会导致其前期投入的回报滞后甚至无法弥补损失:

举办演出前,主办方会先向乐队、场地等方提交定金,现在,由于疫情影响,2月份延期到6月之后,诸多不确定因素使得主办方无法得到有效的票房保障。

比如,2月份定好的场地与乐队在6月份是否还有档期?而购买完3月份演出门票的观众,在6月是否还愿意或方便过来看演出?

摆在这些问题前面的是主办方对海外演出人员的处理方式。预约海外乐队意味着更多的投入成本和更少的回旋余地,即使巡演不取消,后期惨淡的票房也有可能让机票、定金、场地、宣发等前期努力付诸东流。疫情过后,他们还将面临更为激烈的乐队场地争夺战。

对于乐队来说,他们可能面临大半年没有演出的“职场瓶颈期”。三儿认为,小体量的乐队可能会比大体量的乐队更好过一些,因为小体量乐队大部分还有本职工作可以提供收入,把乐队作为工作的大体量乐队,就会面临没有收入的问题。

雷江涛的思路为大体量乐队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由于场地与时间的紧张,重新规划2020年的巡演艺人、对项目再次取舍、将好资源尽量聚集头部或腰部艺人上,以保证风险最小化,收益*化,这样是对公司及工作人员更为负责的行为。

疫情过后,大体量乐队有可能被分到更好的资源,小体量乐队可通过专注正职工作获得收入。压力被推至签约新人乐队的厂牌这里,无法通过签约乐队获得收入的他们可能会是较为难过的那一方。

同样难过的还有场地方,没有演出的同时他们还要继续投入租金。MODERN SKY LAB是摩登天空旗下的音乐+线下生活方式集成空间,目前落地于上海与昆明两座城市,雷江涛预计场地上半年大多数场地都会处于暂停状态。

但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挤压在下半年的演出强需求会使场使用率非常高,紧张的档期会促使主办方不得不做更提前的准备来获得场地的优质黄金档期。

“以前的场地使用率很低,可能一周只有两三天有活动,现在看来,场地会越来越好。但是演出主办方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就要看每个主办方所拥有的使命感和行动力了……也许会不断迭代掉一些并不专注于现场音乐的主办方和公司吧。”疫情之下,雷江涛还是抱有积极的态度。

现在能做什么?

乐迷们当然也没闲着,三儿有一个比较积极的想法,疫情结束之后的一个月到一个半月,会是乐迷观演情绪的爆发期,好几个月没有走进Live house的他们购票积极性会更高。

现在,这群想要体验演出现场的年轻人已经开始线上云音乐live了。

1月28日,音乐博主@毒蘑菇音乐现场 发了条微博,称乐迷们建了好几个线上云音乐节的群。钛媒体也进入了其中一个名为“24小时摇滚聚会5”的微信群,截至发稿,群里已有331位群友。群里隔一天便有一场云蹦迪,群主会提前一天将B站直播间地址、乐队等信息发送在群里,直播内容其实是那些乐队之前的现场录播。

这些活动由现场演出资讯平台“音乐节RSS”组织,群主称,录播视频均由乐队授权,直播的所有收益都将以*的形式反馈给乐迷。

疫情之下,直播、短视频、游戏等线上经济成为年轻人的娱乐与宣泄情绪的大本营,打算依靠线上应用度过难关的线下演出从业者也不少。

比如脱口秀,这类内容早已在抖音建立了不少受众,但之前走红的内容基本都是脱口秀现场的录制片段。

脱口秀演员李征就是这种走红方式的“受害者”,今年1月份,他的一次线下演出片段被发在了抖音上,引发不小争议——一个河南人,因为在很早之前的脱口秀演出中使用了河南地域梗笑话,遭到了抖音上河南人的“正义铁拳”。

李征的抖音消息列表,图片由李征提供

2019年年末,李征结束了剧组生活全职做脱口秀演出,除了常规的脱口秀演员拼盘演出,年会节目等邀约足以负担他的日常生活开销。

李征称2019年北京地区的脱口秀演出数量增加了很多

今年年初的这次被骂,意识到短视频传播力量的他,打算2020年将每次线下演出的片段剪辑好发布在平台上。但紧接着,疫情爆发,李征2月的线下演出全被取消,他打算多在老家待一段时间,“等有活了再回北京。”

演员专注自保的时候,管理人员却要从企业角度考虑营收的更多可行性,任仲原对钛媒体称,他们上半年会建立团队准备更适合线上观看传播的喜剧作品,“线上一个走红的作品能被传播上百万次,线下你做三年都很难迎到一百万位观众。”

雷江涛还在为2月10日摩登天空开工日的M-LAB复工会议准备着资料,到时上班统一汇总后,M-LAB会初步形成2020整体调整计划。

三儿则早在今年下半年留了几个关键档期,如果疫情很快得到控制,有一些靠后的演出就不用延期了。

但他依旧很忙。

他有一帮身处武汉的乐迷朋友,这些乐迷自发成立了一个民间的援助组织,开民宿的乐迷为医务人员提供住宿,有车的乐迷接送医护人员的上下班,还有乐迷在帮武汉的医院对接物资。

新型冠状病毒在人与人之间快速传染,它对各行各业的感染更为“高效致命”。我们当下所经历的,从来都不是哪一部分人与疫情的斗争。

三儿也无法判断演出会延期到什么时候,“疫情是对线下演出市场有冲击,但也不止是只对这一个行业有冲击......不管是行业之间,还是人与人之间,我们都是一个共同体。医护人员在前方冲锋陷阵,我们普通人就坐在家里隔离好自己......有能力的朋友,都尽自己的一份力,来共同抗击疫情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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