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培训风靡背后：学费1万打入精英圈

创投圈近日又损失了一位优秀的投资人。

遗憾之余，今天想谈谈事件背后的“培训机构”及赛道。二者可能有关系，可能没关系。但撇开事件之外，这类精神或者心理培训并非新鲜事物，十几年来一直潜伏在用户身边。

这次的培训方LEGACY，已有17年历史，组织了557场工作坊，有36782人参与。而这只是一个机构的学员数字，一期培训金额从数千至数万元。

它的主流学员是谁？投资人、创业者、律师等精英群体是其中之一。

在创投圈，这类课程有被“过分美化”趋势，比如花一万元打入精英圈的渠道。面对创投圈，发展学员时还有专属的话术。“一个朋友跟我说，在这个课上还有机会找到真正契合自己心灵的合伙人与投资人。”一位创业者对铅笔道表示。

媒体报道中也提到过一个细节：就连洗手间里抽烟的时候，都有一些创业者在沟通资源，或者互相加微信。

除去近期事件外，无独有偶，在过往各类报道中，类似精英课程中的学员也曾出现“意外死亡事件”。但是，这类课程不仅没有消失，反倒市场规模与敛财金额发展得越来越大。

每一个“意外”都值得深刻反思：并非需要一味打压这类培训的价值，但至少应该反思背后原因，避免下一次意外的到来。

本文仅聚焦培训本身，对逝者永远保持敬意，希望读者客观阅读，勿以事论人。

注：本文内容主要来自铅笔道记者采访和网络公开信息，论据难免偏颇，不存在刻意误导。

“精神培训”？

2021年8月16日22时，一位年仅32岁女投资人的生命永远定格。事件起源于8月14日，该投资人参加“里程LEGACY”飞跃力工作坊的课程时，在上课期间的课室中意外晕倒，经两天全力抢救但最终医治无效不幸离世。

次日晚，其家属也发布讣告，确认消息属实。

“很震惊，很意外，*时间以为是谣言。”一位接触过这位投资人的创投圈人士对铅笔道说道，在他眼中这位投资人“开朗、热情、充满能量。”与这位女投资曾经同一家投资机构工作的员工也表示，“两周前还见过她，当时没有任何的异样。”

事件发生后，“里程LEGACY”站上舆论的风口浪尖上，“里程LEGACY”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机构？这位投资人在这门名为“飞跃力”的培训课上遇到了什么？成为外界极为关注事情。

据天眼查App信息显示，“里程LEGACY”背后的企业名为北京诚泉文化，一家成立于2010年、注册资本10万元、参保人数13人的公司，实际控制人与法人代表为孟欢，经营范围包括组织文化艺术交流活动（不含棋牌）、经济贸易咨询等。

诚泉官网介绍，LEGACY是一家致力于提升个人成长及企业永续的咨询顾问公司，于2000年在香港开始服务华人社群，参与者多为香港、北京、深圳及中国各地最有成就的*人士。

诚泉的工作坊包括自觉力、大师、飞跃力、智泉、里程、武士游戏、觉醒战士、少年才俊。其中，官方称“飞跃力工作坊”是一个强而有力、很具挑战性的体验式工作坊。透过“飞跃力工作坊”，学员将挑战并扩展信以为真的种种自我限制。但是，“对许多人来说，这可能是个有挑战性或者有压力的体验，有时您可能觉得不舒服。”

这些工作坊的课程神秘而又昂贵，比如一期正式课程5天65小时的“飞跃力工作坊”售价16500元；比如在报名填报的过程中必须要填写“介绍我报读工作坊的人”一项，比如必须要填写协议书与机密健康问卷，问卷中极度关注报名者的心理与生理健康，并暗示这门课程会有一定风险；再比如在“武士游戏”环节要求参与者无条件服从“领导团队”的命令，参与者还需要在课程中面临死亡（象征性的）的挑战，“假如你因战斗而死，将会有机会好好思考生命的意义，并面对人生苦难的状态。”

此外，参加LEGACY相关课程的学员被要求不能分享工作坊中特定的练习与过程，并且对其他参与者的行为和说话*保密。

该投资人离世的消息发酵后，LEGACY属于精神传销、灵修、洗脑课程之类的声音甚嚣尘上，比如“四人辱骂环节”、“拯救朋友和爱人”环节... ...

8月17日，铅笔道致电LEGACY的相关工作人员，但多次致电均无人接听。“我们也很意外，办了20年*次遇到这种事情。”据《深网》报道，里程LEGACY北京办公室的员工仍在正常上班，当他们听说学员去世的消息后也很吃惊，并表示是“纯意外事件，没有人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培训的真实面目，离真相依然隔着一层纱。

评价两极分化

LEGACY是否有“精神传销”的嫌疑暂且不能盖棺定论。但外界对此类课程的评价确实是两极分化严重，也因此这类机构的运作模式与性质受到诸多质疑。

根据LEGACY学员反映，在上完*个阶段“探索”课程后的一周，自己感到持续兴奋、莫名开心，但在第二阶段“蜕变”课程中，会放大自己的缺点和人心的阴暗面，会洗脑得负面情绪满满、不自信、悲观、自卑、缺乏认同感、需要向别人证明自己。

“课里有一些游戏，比如红与黑有点像团建，还有那种像心理暗示催眠的活动，在很暗的屋子里放着引导的音乐，每个人跪在一个椅子前，导师说一些话让你回想起曾经的阴影，这时候周围开始有人哭泣，还有捶打椅子的声音，哭声越来越大。还有一个环节是组里的其他成员不停大声斥责你，骂你，骂到你崩溃大哭。”有学员在社交平台写道。

曾经卧底半年采访精神传销的编剧李亚玲也发文解释道，99.9%的人在上过类似的靠亲友感召玩心理体验游戏课程之后，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心理创伤，几乎无人幸免。因为这是一批掌握了心理学攻击技巧的专业人士，在特设的与世隔绝的封闭空间（课堂）里，与你的亲朋好友（感召你去上课的人）联手，与其他学员共同发起的针对个体的群体压迫。他们会从你的原生家庭、幼时经历、求学成长、求职创业、爱情婚姻、父母子女等等，去挑剔并放大其中的所有种种“软肋”，从而展开精准打击。

“这门课程的特点，就在于运用心理学的专业知识，用类似于‘集体催眠’的手段，强力打破人的原有心理架构。但它只负责‘催毁’，却不负责‘重建’。”李亚玲表示。

一个人即使自以为足够理智，但在这类课程上也未必管用。

有接触过此类课程的人对铅笔道表示，若是参加短时间的培训，对自己并没有多大影响。“甚至觉得这些培训老师很搞笑，精神有问题。”

但是随着培训进入第二阶段，封闭的环境，昏暗的灯光，躁动的音乐（高分贝不断变化节奏），高强度的语言刺激，严重缺乏的睡眠，极度透支体力的游戏，在身心极度疲倦的状态下再让你一次一次听着充满激情和情怀的话术，不断地浸入你的潜意识，让你的显意识一点点丧失防卫，最后完全打开你的心，无条件的，心甘情愿、充满感恩的接受所植入的新的系统和信念。有经历者如是描述道。

一个接触过此类课程的学员表示，在课程尾声的时候，几乎人人大哭。就是一个洗脑的过程，让你不断地否定自己，然而寻求一个无实际意义的“新生”。教程结束后，他自己个人感觉如获新生，但是别人觉得“他”被洗脑成功了，就像很多心理老师觉得大部分人都有心理问题一样，但是在很多学生眼中，有问题的其实是心理老师，是其他人而非自己。

此外，通过痛骂甚至围殴等暴力方式击垮学员意志，在学员濒临崩溃亟需要证明自己的时候，培训机构又会立刻让学员去“拉人头”发展下线，以“证明”自己。参加过课程的学员会被鼓动发展身边的人去上课，被拉的人称为“海星”，这也是最有“精神传销”嫌疑的课程第三阶段。

在里程LEGACY的*节课中，每个学员都会听到“拯救沙滩海星”的故事。培训讲师告诉学员们，他们是被其他“海星”救起来的幸运海星，有着拯救其他在沙滩上濒临死亡的海星的责任。“你的亲戚朋友就像沙滩上的海星一样，你不挽救他们，就可能会被晒死或者缺水死。”

有知情人士对铅笔道表示，如这次的LEGACY，它要求承诺全班人均感染3个“海星”来上课，才算团队成功，大多数参与者也是被身边人介绍“发展”而来。越往后拉人就越强制，但是明面上拉人进来机构并不会提供奖金给学员，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了传销的认定。

“但是有些人真的就是一片真心地向身边人推荐课程，甚至自己掏钱请人参加，特别可怕。”一位接触过相关课程的人表示，“一些被严重洗脑的学员不仅义务为平台‘感召海星’，还辞去原有的工作或荒废原来的事业，在平台当义工、当助教，最后荣升为教练、导师。”

精英群体成围猎目标

这类培训并非新鲜事，十几年来一直潜伏在用户身边。

2007年时就有多家媒体曾经用多篇暗访报道，连续报道了一家“强迫洗脑课程”，其中“探索、突破、领导锻炼”三个阶段，“提升突破自己”的宣传手法，“海星”的感染计划，课程内容与这次LEGACY高度相似，甚至有些完全重合。

另据南方都市报报道，早在2016年，深圳众鼎商学院就打着从国外引入的“教练技术”体验式培训的旗号，假借提高企业管理人员的领导力与管理技术，吸引学员参加培训，同样培训内容极其相似。

官网信息显示，里程LEGACY已有17年历史，组织了557场工作坊，有36782人参与。而这只是一个机构的学员数字，精英群体们成了这些机构“围猎”的目标。

实际上，创投圈参加此类课程的从业者也不在少数，比如一位创始人表示在今年3月被至少四批人发展，也知道身边有一定数量的人参加。在LEGACY官网的“人物特写”一栏中可以看到不乏创投圈的明星企业创始人已参与培训，甚至还有一些知名律所的合伙人，通过亲身感悟为LEGACY背书。

实际上，真正报以心理疗愈目的参与其中的人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确实，创投圈或者商业圈压力大，据说有头部投资机构有想过加入内部心理顾问的角色，但是内部阻力太大。

“很多参与者被身边人介绍后，一开始真的就把它当作正经培训看待的，就像一些创业者训练营一样。”一位创业者对铅笔道表示，就像LEGACY的宣传语所说，“提供*成长的平台，探索生命高峰，创造开发潜能，突破自我局限，活出内在天赋，发挥*同心协力及团队力量。”

课程是否有作用很难量化，但是短期的目的有可能借此实现，比如说企业领导用最快的速度打造企业凝聚力，尽管这种凝聚力背后的隐患更多。

再比如说借此拓展人脉。这类培训班招收的学员主要是创业者、企业高管与股东等金融圈人士。在培训机构的宣传展示中，他们也会突出学员的身份背景，包括知名企业家与投资人。在外界看来，这也是一个花费几千元、一万元就能打入精英圈的渠道。

面对创投圈，发展“海星”时还有专属的话术。“一个朋友跟我说，在这个课上还有机会找到真正契合自己心灵的合伙人与投资人。”上述创业者对铅笔道表示。

有报道中也提到过这个细节：好多都是小企业家去那边沟通商业资源去的，洗手间里抽烟的时候都在互相加微信。

为什么这些课程能吸引高智商精英人士参与？有投资人认为，可能这类课程就充分利用了这个高压力、高发展需求群体的心理诉求。

从*次此类课程被曝光以来，又是十几年过去，但这类课程不仅没有消失，反倒是市场规模发展越来越大。“要是再不严格管制的话，以后就可能会有更多的‘意外’出现了。”一位投资人表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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