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款CAR-T疗法纳基奥仑赛上市后,市场兴致乏乏,但有一个信号不得不关注。
据哈尔滨血液病肿瘤研究所所长马军教授对媒体透露,合源生物的纳基奥仑赛定价99.9万元。这是目前国内价格*的CAR-T疗法,打破了CAR-T疗法百万的定价门槛。
在正常商业环境中,当市场上已经有四款产品,价格战在所难免。CAR-T领域似乎也出现了这一苗头,纳基奥仑赛定价直接比其他CAR-T疗法低了二三十万。
某种程度上,这是国产CAR-T疗法的无奈之举。
无法摆脱“天价”标签,进不了医保,想靠患者自付打开市场,无异于天方夜谭。在这方面,上市两年的CAR-T元老阿基仑赛和瑞基奥仑赛最有感触。
2023医保“国谈”结束了,阿基仑赛和瑞基奥仑赛依旧没能坐上谈判桌。
实际上,近两年,这两款CAR-T疗法均曾进入过当年医保目录调整初审名单,但最终并未进入医保。今年也没有例外。
对于整个行业而言,不管疗法有多新颖,又或是技术有多先进,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患者获益,而这取决于疗效和可及性。
已上市的CAR-T疗法都在讲可及性,寻找更多支付方的支持。但现实是,现阶段依靠降价进医保、扩大可及性,可能性极小。
尽管监管鼓励创新,但国家医保在维持资金正常运转的同时需兼顾公平性,确保医保支付的可持续性。从过往经验看,高价药很难获得医保的支持。动辄百万的CAR-T疗法,距离坐上谈判桌还有较大的距离。
医保谈判药品基金测算专家曾表示,国家医保目录内所有药品年治疗费用均未超过30万元;上一个进入医保的天价药诺西那生钠,从70万元被灵魂谈至3.3万元。这样的地板价,又有几个天价药肯接受呢?
天价药,在国内到底该如何生存呢?这仍是需要各方去持续思考、解决的一个问题。
连续缺席的医保谈判
今年已经是CAR-T疗法奋战医保的第三年。
2021年,复星凯特的阿基仑赛刚获批不久,就积极参与医保申报并成功进入初审目录。国谈期间,“120万一针抗癌神药首次进入医保谈判”还一度上了热搜。
但由于价格太高,阿基仑赛虽通过了形式审查,最终仍未能进入医保。药明巨诺的瑞基奥仑赛则因为获批较晚无缘该次谈判。
到了2022年,阿基仑赛因为没有进行申报,甚至没有出现在通过形式审查的申报药品名单中;药明巨诺虽然主动申报并通过形式审查,却依然没有谈判成功。
今年,这两款CAR-T疗法都进行了申报,且通过了形式审查,但最终还是未能进入今年的医保谈判名单。
驯鹿生物踩线获批的伊基奥仑赛并未出现在初审名单中,而就在国谈前不久,合源生物的CD19 CAR-T纳基奥仑赛注射液获批上市,用于治疗成人复发或难治性B细胞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r/r B-ALL)。
至此,国内已有四款CAR-T疗法获批上市。明年,或许将看到它们一同奋战医保的场景。
但天价,始终是CAR-T疗法无缘医保谈判的核心问题。
从过往经验看,高价药很难获得医保的支持。因为国家医保定位的是保障基本,坚持尽力而为、量力而行,所以只有天价药降价到医保可接受范围之内,才有可能被纳入。医保谈判药品基金测算专家曾表示,国家医保目录内所有药品年治疗费用均未超过30万元
而因为受限于制造工艺特殊性等因素,CAR-T疗法定价较高,国内此前上市的三款疗法均超过100万元。
目前,定价*的是刚刚上市的纳基奥仑赛,价格为99.9万元,打破了CAR-T疗法百万的定价门槛。但这也仅仅只是药物的价格,加上治疗成本,患者的负担仍会进一步上升。
天价与肿瘤神药的“光环”,使得CAR-T疗法在医保准入方面年年受到极大关注。但对于现有CAR-T疗法来说,因技术特点价格昂贵,从百万降到30万,难度较大。
价格过高,难以进入医保,商业保险的覆盖力度也有限,这导致了在国内上市的CAR-T疗法,面临销售业绩难以令人满意的局面。
今年上半年,先驱药明巨诺的销售收入依然只有8774万元,亏损额接近4亿元。
某种程度上,CAR-T疗法在中国的成功,长时间停留在药物通过审批那一刻。
主动降价之难
所有人都要回答这样一个问题,高昂的成本,有限的支付市场,CAR-T疗法的商业化下半场怎么走?
事实上,不只是CAR-T疗法,天价药几乎都面临着这样的支付困境。
比如进口原研药。过去几年,漂洋过海而来的重磅原研药不少,但真正能够在国内大放异彩的却不多,老“药王”修美乐也一度叫好不叫座。近年来,可以排得上号的可能也仅有PD-1。
大部分创新药“折戟”中国市场的原因也不复杂,定价过高带来的商业化灾难。
回到国内药企来说,天价药给药企带来一个两难困境:要么降价,要么出海。
很多创新药会在医保谈判前主动降价,以求在新一轮的医保谈判中获得先机。然而,从CAR-T疗法连续三年奋战医保无果,也不难得出结论,主动降价很难。
目前市场上有4款疗法,虽然已有价格战的苗头显现,但从129万降至100万,并不足以进入医保。
参考曾经的天价药诺西那生钠,从70万元主动降至55万元后,最后医保谈判3.3万元成交。这样的降幅,显然不是CAR-T企业能接受的。因为除了前期付出的研发成本、销售费用,CAR-T的高成本还有很大一块原因在于后续运营。
不同于传统药物商业化运营,CAR-T生产包括制备、质检、制剂和冷链运输等多部分,药企需要负责从临床单采、生产、到定点医院端回输的管理。这些生产和应用的痛点都需要花心思、精力和金钱去解决,也都会折算在药企的成本中。
对于其他天价药,尤其是很多孤儿药患者群体规模偏小,注定只能在定价方面做文章。
全球范围内,罕见病药物的定价都要远高于普通药物。Evaluate Pharma在《2019年孤儿药报告》中指出,2018年销售额排名前100名的孤儿药中,每位患者每年的平均成本为15.09万美元,而非孤儿药物的平均成本为3.37万美元,接近4倍的差距。
当然,药物研发需要投入不菲的研发成本,药物定价需要出于商业考虑,我们不能用道义去简单评判。毕竟,任何一家药企都需要盈利。也只有这样,才会诞生更多患者亟需的治疗药物。
这种背景下,如果产品能够成功出海,情况就不一样了。
先出海,再征战国内
目前看,传奇生物的CAR-T出海,已经为商业化难题找到了一个*解。
2022年2月28日,传奇生物的CAR-T疗法西达基奥仑赛,正式获得FDA批准,用于治疗复发/难治性多发性骨髓瘤患者。
在海外市场,因为商业保险的充分参与,拥有CAR-T的药企对其商业化有底气。西达基奥仑赛在美国的定价为46.5万美元,是目前全球最贵的CAR-T产品。此前,强生的一位发言人曾表示,预计大多数保险公司和医疗保险将会为西达基奥仑赛买单。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由于突出的疗效,西达基奥仑赛客观缓解率为98%,严格完全缓解率为80%,上市后,其海外收入持续亮眼增长。
根据强生最新公布的三季报,其与传奇生物合作的BCMA CAR-T疗法Carvykti三季度销售额1.52亿美元。这已经超过去年全年的销售额。
去年,传奇生物营收1.17亿美元,净亏损4.46亿美元。其中,Carvykti 2022年总销额1.334亿美元,按照与强生的合作协议,传奇生物获得6668万美元。
先出海,再征战国内市场,换句话说,先赚足够多的美金,在探索国内商业化,药企的商业化压力会小很多。
这与70万天价药诺西那生钠愿意以3.3万入医保的底层逻辑并无二致。渤健之所以愿意诺西那生钠以“地板价”被纳入医保,是建立在其在海外销售额三年创收60亿美金的基础上。还有一点,其在海外遭遇竞争对手的挑战。
但对于国内药企来说,这条路要求更高。
率先出海,或是立项之初就定位全球,意味着要投入巨大资金、资源推动全球多中心临床,以此说服FDA;甚至一些药物,还要做头对头临床。一旦失败,对于绝大部分biotech来说,这可能将是灭顶之灾。
当然,如果临床数据足够优异,也可以像传奇生物一样寻求强援。与强生的合作,让传奇生物在海外临床、产业化、销售等方面没了后顾之忧。目前强生已将西达基奥仑赛推广至美国、欧盟、日本上市。
历经6年,西达基奥仑赛于2022年在海外实现商业化,且销售额在未来几年大概率会实现逐年攀升,双方围绕西达基奥仑赛的全球临床开发项目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向血液肿瘤领域前线推进。
与此同时,今年1月,CDE将西达基奥仑赛上市许可申请纳入优先审评审批程序。
不难想象,在国内天价药生存问题解决之前,西达基奥仑赛依旧是以赚美元为主。这无疑是一条让很多CAR-T同行羡慕,但又困难重重的道路。
大浪淘沙时刻
降价难、出海也难,回到一切的根源,以CAR-T疗法为代表的天价药,在国内到底该如何生存?
支付难题方面,除了寄希望于国家医保,惠民保、商业保险等是目前解决CAR-T疗法高额治疗费用的重要方式。
几乎所有CAR-T疗法都在讲可及性,寻找更多支付方的支持。
复星医药在半年报中介绍,阿基仑赛累计惠及超过500位淋巴瘤患者,被纳入超过90款省市惠民保和超过60项商业保险。
药明巨诺则在半年报中提到,截至2023年6月30日,瑞基奥仑赛已已被列入62个商业保险产品及91个地方政府的补充医疗保险计划。85名已回输公司产品的患者中有42名患者获得保险补偿,赔付比例为38%至100%。
刚刚获批上市的第四款CAR-T疗法纳基奥仑赛已经开出首张处方,合源生物CEO吕璐璐表示:“我们获批的第二天就进了河北省的惠民保。我们天津的首张处方已经出来,这个患者已经纳入了商保80%的支付报销。”
但这还远远不够。
目前来看,产业技术的更新是最有可能的破局点。定制化生产、昂贵的上游原材料和生产设备、复杂的供应链体系等综合因素是CAR-T疗法价格居高不下的核心原因,自然也是改进的方向。
原材料国产化替代程度提升,生产工艺优化等等,任何一个环节的改善,都有可能带来CAR-T疗法成本的大幅下降。假如CAR-T产品的价格在现有价格基础上大幅下降,再结合惠民保商业保的多种保障,CAR-T成为大部分患者可及的疗法并非遥不可及。
目前,包括药明巨诺、恒润达生、科济药业等药企在病毒载体等方面尝试攻坚,希望能够带来更低的生产成本,惠及更多患者。
与此同时,也有部分药企在技术层面尝试突围,在探索异体CAR-T、CAR-NK等通用型细胞治疗产品方式,以降低最终的生产成本。
随着更多国内药企的持续探索,CAR-T疗法在国内的可及性必然会持续提升。大浪淘沙时刻,率先突围的药企,也必然会收获相应的回报。
CAR-T之外,关于所有天价药的生存难题,既需要药企探索降低成本、降价之路,也需要政府加强引导、社会各界共同探索支付创新机制。
比如,在罕见病领域,采取“1+N”的罕见病用药保障机制已成业内共识,即以政府基本医保为主要手段,地方保险、商业保险、慈善公益基金等社会多方形式参与。
根据医保局今年8月份发布的数据,通过医保目录准入谈判,已累计将26种罕见病用药纳入医保药品目录,平均降价超50%。未被纳入医保的罕见病药物,支付主要靠地方政府的诸多模式。
目前,全国各地形成了多层次医保体系,包括医疗救助、大病谈判、商业健康保险、惠民保等多个模式。当然,地方政府财力有限,支持力度也会受限。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
事实上,天价药一直是卫生经济学专家们的一大研究课题,因为它太具代表性了。对于这类药物,如果医保能够在基金承受能力、药企回报和患者可及性三者之间找到平衡,那很多常规创新药的支付问题也将迎刃而解。
解决天价药问题的过程注定艰难,但我们也应当满怀希望,金钱不应该成为比疾病更难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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