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互联网模式创新已经是全球第一了,但在核心技术领域,却落后欧美日这些发达国家至少二十年。这是整个社会的问题,也是我们未来的使命。”多年前,在一次和合作伙伴的电话会议上,凌代鸿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过去8年,他所执掌的旦恩资本交出了一份不错的成绩单:累计投资金额近4亿元人民币,且全部来自自有资金;投资企业近50家,其中8家顺利退出,1家独立在A股主板IPO,在今后几年,每年应该至少有一两家公司上市。
这期间凌代鸿规划的投资图谱也渐渐成型:“主要聚焦TMT核心硬技术驱动的产业升级,医疗健康技术和服务,以及高速增长的新兴市场。”投资图谱的背后,折射出的是凌代鸿一路走来对中国社会时代大背景的洞察。
旦恩资本创始合伙人凌代鸿
“我是产业背景出身”
时间回溯到20年前,那是1998年,年仅28岁的凌代鸿和几个股东自筹300万人民币,创立了兆迪科技,服务世界一流印刷包装设备和技术公司。
一开始凌代鸿只是想让家人过得好一点,但在深圳特区建设如火如荼的时代大背景下,对于凌代鸿这样充满干劲的年轻人来说,成功的回报往往会超出预期。
十年下来,兆迪科技年销售额十几亿,成为了中国印刷包装行业最大的技术服务商。
那时的凌代鸿还不到40岁,却俨然是印刷包装界的“大佬人物”。但随之而来的却并不是满足,而是深深地焦虑。“那是2008年,华为已经是几百亿的年销售额了,腾讯也成为了世界级的企业,这让我很焦虑。”于是,凌代鸿将公司股份进行了调整,把企业交给了其他两位合伙人。
而他自己,则将目光望向了投资。
“模式创新的十年盛宴终将落幕”
2008年,凌代鸿开始涉足股权投资。那时中国的天使投资才刚刚兴起,凌代鸿也参与其中投了一些天使项目。但是很快他就将目光重新聚焦回产业,同时创立了旦恩资本。
过往的十几年间,借助移动互联网的迅速发展,中国的商业模式创新已经做到了全球第一。这是一个“全民赚快钱”的时代,涌现了一批世界级的房地产公司、金融公司以及模式创新类独角兽。
在这样的互联网浪潮下,凌代鸿却显得特立独行,他并没有参与这场全民狂欢的盛宴。他觉得模式创新的狂欢盛宴让很多人产生了一种幻觉,认为中国的国力和欧美日这样的发达国家已经无限靠近了,然而事实并没有。
移动互联网催生的是效率革命,同时造就了华为、小米、VA这样的牛逼终端公司,但一旦移动互联网和大数据都成为“通用工具”,可能不会显现前一段时间那种无坚不摧的威力。这场盛宴终将结束,也即将结束。
“硬科技并不光鲜,但它是中国的未来”
创立旦恩资本之后,凌代鸿和他的团队开始在各个硬科技细分领域寻找技术领先和企业家精神的科技团队。在这10年间,团队通过不断地和这些科技精英交流学习,再加上自身的投入研究和投资实践,渐渐地发现在材料、芯片、医药、生物科技、精密机械、航天技术等硬科技领域,中国和欧美日等发达国家的巨大差距。
“我很焦虑,很多人的美梦似乎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他们炒完了团购、共享经济、AR/VR应用之后,却将目光转向了比特币和ICO。”
尽管政府已经三番五次的强调脱虚向实。在一个月内批准富士康IPO,推动台积电在A股发行SDR,这些举动已经很明显的昭示着我们的管理部门对“硬科技”的无限渴求。
但大家对材料,芯片,医疗和生物科技等等这些重要的领域仍然视而不见。原因或许很简单,和教育、创意、金融、文化、旅游等2C领域相比,硬科技领域不够光鲜亮丽。
产业出身的凌代鸿太了解这一点了,当他在深圳、上海、北京等地,想要跑去看硬技术公司,往往都需要在龙岗、张江或者顺义才能见到这样的企业。这些公司基本都需要实验室,小试、中试或者生产车间,甚至还有很多挤在破败的老旧厂房。在这些大都市的核心商务区,根本看不到这些早期硬科技公司的踪影。
“硬科技并不光鲜,但它是中国的未来。未来的二十年,中国社会会全面进入老龄化,我们还有二十年中等速度发展的巨大机遇,在无数创新中,硬科技创新应该是,也必须是创新的主角。中华民族有能力和智慧摆脱中等发达的陷阱,这不仅仅取决于我们的制度和体制,也取决于我们敢于碰硬科技的创新价值取向。”
旦恩八年投资图谱
在旦恩的投资图谱中,医疗健康是旦恩资本目前关注最大的一块,主要聚焦医疗服务、医疗器械以及体外诊断及精准医疗。
凌代鸿认为,美国有年销售几百亿美元的医疗管理集团,而在中国没有,这是“体制的管制”给我们这代人留下的巨大红利。凌代鸿还曾考察过日本养老市场,他认为那就是20年后的中国。“中国社会60后和80后是掌握财富最多的两代人,一旦他们进入老龄化,医疗养老将快速进入消费升级阶段。”
在凌代鸿投过的优秀医疗健康企业中,诺唯赞是个典型代表。凌代鸿和诺唯赞曹林博士结缘于2012年的一场创业比赛,曹林博士的团队是生物组的冠军。对于曹林博士这种有着科学家背景的优秀企业家,正是凌代鸿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对象。经过一番尽调后,旦恩资本毅然投资了诺唯赞。如今的诺唯赞已经成为了生物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明星。
而在TMT核心硬技术驱动的产业升级领域,就像前文提到的那样,我们和欧美日之间的差距依然巨大,如果这一块不能在今后的十年间弥补上去,中国始终无法真正强大。
“这是我们这些人的天然使命。”凌代鸿和他的团队每年在深圳要接待几百位来自全球怀揣技术的高手,利用自己团队10年深扎产业的经验帮助他们在中国将团队落地。
“永远追随卓越企业家”
对于如何才能筛选出优秀的企业家?凌代鸿笑言:“在看人方面,我是个老中医,经常也有不准的时候。”
凌代鸿介绍,旦恩资本主要从价值观、理性思维能力、研发和产品能力、团队管理和领导力这几个方面去衡量创始团队。“最关键的无非两点,一是价值观,无数的教训告诉我们,价值观不端正即便投资了,他几乎不可能大成。二是团队的自我驱动能力,这个大致可以从创始人的追求,以及开放程度来判断。”
凌代鸿认为,很多事物的规律都符合“幂次法则”,企业家也是如此,平庸的是大多数,而真正卓越的企业家永远是金字塔尖的异类和珍稀动物。而旦恩的信条就是追寻这样的“珍稀动物”。
这些年,凌代鸿见了四千多位创业者,感触很深。“创业者永远认为自己被低估,就像天使投资人都沾沾自喜自己的项目,但真正成为企业家的人永远是异类和稀有动物。”而对于投资人应该如何与创业者相处,凌代鸿说,“如果创业者是运动员,那我们就是陪练员,要做的就是在他们动作不正确的时候予以提醒”。这份平和态度,一如凌代鸿平日间的待人接物。
“我会干到70岁退休”
十年投资生涯,凌代鸿目睹了中国创投界的潮起潮落。
经历过创投界的“蒙眼狂飙”的岁月,凌代鸿总结了几条做投资的“大忌”。他直言,好为人师是投资人的第一大毛病,“看了一个项目后,没有经过大量的调研,自己主观加持和设定,具有这样特点的人成为不了伟大的投资人”。
“不能克制投资欲望”,也被凌代鸿视为大忌。“特别是投资经理的级别,看到一个项目,因为机制决定行为,会在投委会上极力说服”。所以,旦恩资本不用投资经理级别,都是合伙人,每个合伙人都享有一票否决权,“我们可能就是5-6个合伙人,永远不会破坏这种结构”。凌代鸿说,过往十年,与其说我们是在投资项目,不如说是投资我们的认知。当我们的认知没有达到水平的时候,你不能克制投资欲望就会出大纰漏。
当然,也不能过多地相信趋势和潮流。凌代鸿说,做投资不能违背趋势,但也要警惕风口,“风口过后,掉下来的全是死猪”。所以,“旦恩要追随的永远是优秀的企业家”。
“当下社会,VC/PE称不上是一笔goodbusiness,但的确让人亢奋,这门生意可以干到70岁。”当外部信息不断冲击脑细胞,最后有的投资人越俎代庖,把自己变成了运动员,“所以要克制欲望,要不断提升认知,同时提升自己的开放度”。
今年刚满50岁的凌代鸿,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一定要干到70岁才退休。他提醒,当新的项目摆到面前,不要先下定论,而是先仔细研究,横看成岭侧成峰,要怀着谦卑的心态,“投资是一场修行,在这条路上我们永远都是苦行僧。”
本文来源投资界,作者:刘全,原文:https://people.pedaily.cn/201804/430100.shtml